五年後A市。
初夏,五月。
裴澀包好最後一束花束,捧在手裡拿遠細細端詳,清新雅緻,她滿意地點頭。
大學畢業后,她沒有回w市,而是在老師奶奶所在的A市留了下來,在裴媽媽的資助下開了家花店。
傍晚的陽光穿過玻璃輕輕灑在她的身上,她被籠罩在光輝下,眼波流轉溢彩,白嫩的面容細膩光滑,睫毛卷翹,嘴角彎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恬靜美好。
和高三那年荒唐的四個月里,孤僻乖戾的女孩判若兩人。
她寫好賀卡,朝門外正在搬運花盆擺設的女孩喊:
“我去送趟花,送完不回店裡了。等會花材到了,你檢查一下就可以下班了。”
聽到聲音,孟予蕾走到店裡來,鑒於上次粗心沒看到一包爛了的百合,她鄭重地說,“交給我!這次我一定會好好檢查!”
孟予蕾是花店的第一位員工,比裴澀大兩歲,原是職場的小菜鳥,受不了每日加班的壓力,辭職后,在店裡做了半年了,跟裴澀的關係很好,剛開始她覺得老闆娘美則美矣,但對人淡淡的。做了幾個星期後,她漸漸發現老闆娘只是慢熱,而且超容易害羞。
看到來店裡買花的帥哥,要是對她笑得親熱些,面上冷靜,耳根會悄悄紅。
裴澀解下白色圍裙,走到鏡子前,理了理衣服,鬆開長發,黑軟微卷的長發披散在肩,她理了理,還拿了口紅。
孟予蕾好奇問她,“跟男朋友有約會嗎?”
裴澀擦好口紅搖頭,極其淡定地說,“去捉姦。”口氣尋常的跟說明天要下雨一樣。
孟予蕾震在原地,裴澀拿出手機打開一張照片給她看,“女的來挑釁了。”
“又…怎麼又一個出軌了,澀澀你,開的桃花沒一朵好的。”年初一個,現在又來一個。
孟予蕾皺眉看著照片里親吻的男女,生怕她老闆娘以為是交往前的照片,男的還穿著老闆娘上個星期剛送給他的衣服,頭一次她想好好安慰她的時候,沒想到老闆娘語氣平靜地說,“我遇見的都是渣男,被渣習慣了。”
老闆娘大方地說過她那些前男友的事情,但第一任男朋友卻不是她的初戀,老闆娘不說,孟予蕾雖好奇也不好問,就覺得她戀愛和單身的時候都一個樣,毫無戀愛中的女孩該有的鮮活樣子。
她咂咂嘴,估計被初戀傷得挺深,“這人當初追了的時候非你不可的樣子,結果這才跟你交往了兩個月吧。我覺得你該去月老廟求籤看看了。”蕾蕾摸著下巴,沉思,“其實我一直覺得余弟挺靠譜的,剃板寸頭還能這麼好看的帥哥我都沒見過,老闆娘你下次可以和他試試…”
余之瑾是老師奶奶的孫子,那次骨折,恢復的不好,腿腳不方便,他常幫奶奶送東西給裴澀,一來二去,也相熟起來。在孟予蕾的眼中,兩人無論從哪個方面來看都很配,挺遺憾兩人沒有進一步的發展。
“他是我弟,不要誤會我們單純的姐弟情,親情。”裴澀補妝的手停了下,不允許自己臉上出現絲毫瑕疵,予蕾不提,她壓根就沒往那方面想過。
孟予蕾點頭,“如果你想,可以不單純的。”曖昧地沖裴澀一眨眼。
裴澀整理完了,拿回手機,眯眼瞅著蠢蠢欲動的孟予蕾,“你安分些,可千萬別做什麼。”
孟予蕾雙手高舉,一臉無辜,“晚上一起喝酒?”
裴澀背對著她抬手擺了擺。
送花地址是在商業區wr大廈,離花店不遠,隔了兩條街,走路十幾分鐘就到。
落地窗前的走廊拐角傳來兩個女職員正在抽煙聊天,女職員甲看到窗外的裴澀,有些驚訝,“恩?”
女職員乙:“怎麼了?”
“好像是我高中同學。”
女職員甲指了指快離開視線的裴澀,“她算是我們中學的奇人了,當我前座三年,準確來說應該是兩年半,我天天膜拜來著。高一高二的時候成績名列前茅,沒掉出過年級前十,妥妥的學霸,長得乖乖的,一看就是好學生…”
電梯前等待的男人聽到她的話,眼眸微動,不由自主朝窗外看了一眼,卻沒有看到熟悉的背影。
“…可剛升高三就突然變了,不過後來懸崖勒馬,高考的成績也不錯,剛到本科線。”
“呃,該不會是因為和學校的校霸談了場戀愛,家裡不同意,就反抗了?”
“噗,你猜得八九不離十,倒不是我們學校的,聽說是別的中學的,經常騎摩托帶她兜風,也不知真假。”
“哈哈,我以前可喜歡這種劇情的小說了。不過我也覺得眼熟,啊,那家青澀花店的店主。我之前跟你說過的,店主挺漂亮,看起來沒脾氣,小李還追過她……”
電梯已經到了,女助理在一旁安靜地等待溫冕,見溫冕進了電梯,隨後緊跟著走了進去。
……
裴澀走進大廈把花束送到前台轉交,無意掃到牆上的logo,WR,覺得設計的很好看。
她在路邊打了車,直奔酒店,也許是天意,這家酒店還是她曾經常去的連鎖。
如今想到五年前的事情,裴澀的心裡已經平靜的掀不起任何漣漪,她把那歸類於年少時乾的傻事。
醫院親眼看到的那一幕,記憶里最清晰的是溫冕眼裡化不開的寵溺柔情,所以即便沒有見過他妻子的樣貌,那瞬間她都猜出了那女孩的身份。
留下當屬最深刻的,是當時那鋪天蓋地向她涌去的罪惡感,如被狠狠扇了一巴掌,連帶那些可笑的痴念,化為粉碎,徹底清醒。
她沒有對溫冕感到絲毫不舍。
溫冕對她,一直保持距離,劃出一道她跨不過的溝渠,早已向她暗示了結果,明晃晃的擺在眼前,直到那刻才願正視。
還又傻又賤的將他的一言一語,每個動作,掰開了又掰,抽繭剝絲,找出他也喜歡自己的可能,抱著臆想繼續一次次的和他見面。
如果他沒有結婚,她也許還會痴痴的繼續追逐下去,但他不是,他有自己疼愛的妻子,撤去她給的那層濾鏡,他如他自己說的一樣,不是好人。
後來結果出來,她沒有懷孕,但經受了的傷痛一絲也沒有散去,她把那當成結束這段關係的代價。
叛逆期,因為溫冕而徹底結束了,她大病一場,在醫院休養了半個月。
摔了跟頭,頭破血流的小姑娘,回了家,看著消瘦的母親愁容滿面,面對她時小心翼翼,不知所措的樣子,沒有絲毫報復的快感,只有濃濃的自責和悔意。
“哎。”
即便現在偶爾想起,裴澀也還是悔不當初,溫冕不就一渣男,背著老婆出軌,自己怎麼就被外表迷惑栽成那樣了。
司機是個中年婦女,聽到她嘆氣,聯想到她上車的地方,關懷地問,“美女工作不順利呀?”
裴澀搖頭,“男友出軌。”
接下來,在司機的帶動下,話少的裴澀和她,兩人一路吐槽遇上的各式渣男,下車前,司機情緒高漲的想幫忙,裴澀謊稱已有姐妹就緒,婉拒了她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