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侯 - 魔怔

崔彥祁橫死一案,皇城裡也傳得沸沸揚揚。元坤帝甚至經過一些宮裡的角落,都能聽到一些嘴不嚴實的宮女私下議論。
“……穆平侯可傷心壞了,上回她來宮裡,眼圈都是黑的,憔悴得不成樣子。”
“這案子還要穆平侯來查嗎?我當她就管軍火的事呢。”
“你們是剛來京不知道。穆平侯跟崔大人當初可是璧人一對,般配的很,名冠京城,自然關心則亂啊。”
“啊?這——”
“可明明昭世子才更般配呀。”
“……那是你們沒見過當年的穆平侯和崔大人。穆平侯一直就喜歡崔大人那一掛的,但昭世子畢竟出戰保她,兩人也未娶未嫁的不是。唉,昭世子你們別看著好,那可是個風月場中人,要麼怎麼如今還未得婚娶呢。”
“怪不得!聽說穆平侯還扣著崔府的小公子要自己照顧,要不是舊情未了,又怎會如此呀。”
“我記得過幾日太後娘娘的遊園小會,還吩咐了要請上昭世子?莫非是要再擇——”
“咳咳!”
“——皇上——見過皇上!”
……現今賀昭在那頭閱兵部的摺子,付公公剛給添了茶水,他眼圈也是黑的,面色冷淡得已近陰沉。
元坤帝也自批閱奏章,隨口提著:“你跟徐錦融,籌備的差不多了吧。”
付公公放下茶壺的動靜頓時比平時也小了許多。
“……嗯,”賀昭眉目皺了一皺,含糊應著,一時間彷彿有某種暴躁蘊藏,“正看著。”
這個堂弟。元坤帝也是後來回想到,才發覺他恐怕在很早的時候,就對徐錦融情根深種了。
因為個性不合,或者一些彼此都心知肚明的緣故,他自己是極為討厭見到徐錦融的。徐錦融也是,對一些事明明不感興趣,但是只要能壓人一頭,就一定從不缺席,而她又偏偏在許多事上都能輕易壓人一頭。
不過賀昭同自己相反。他見到徐錦融的時候,會變得很不同。似乎會莫名興奮,但是又異常安靜,他還奇怪過“你話怎麼那麼少?”有一次徐錦融出風頭了正開心,他正暗翻白眼心道幼稚,一回頭卻見賀昭眼裡又是欣賞又是笑意,當時還有一種錯愕,感覺遭到了自己人的背叛。
……然而即便這樣,如今看來,自己這堂弟不也還跟大多數人一樣,不是什麼都能輕易包容的。
徐錦融呀,徐錦融……怎麼了不得,不照樣要有人來給她兜底。這回若不是自己一開始就嚴厲駁回,那幾個御史怕是還要拿穆平侯形跡異常蹊蹺來說事。
沉默一會,元坤帝筆尖蘸了點墨:“崔尚書回京了。”
“昨天來同朕哭訴,說穆平侯魔怔入腦,不講道理,令崔家慘禍之後,還要令他骨肉分離。”
賀昭合起手中摺子,啪的一下,迭在一旁,語氣里隱隱有些不耐:“又不是因為錦融才有此慘禍。現在查不得進展,為保安全,一時權宜罷了。”
呵——“明日崔府將行弔唁,他都說到朕這兒來了,不主持一下,實在窘迫。可徐錦融朕也是怕了,還欠她個侍衛保護不力的說法沒法交待,安全上哪敢再容差池。你瞧著,她什麼時候才能明白一點。”
賀昭的面色陰沉得可怕。
他怎麼知道。那天從侯府出來,已過兩日,而徐錦融都沒有動靜。
“……再說吧。”
次日,賀昭最終還是去了崔府。崔彥祁橫死是實,同朝為官,當行這弔唁之禮。然而走進府中,卻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直奔靈堂,只見一片素白之前,卻是混亂嘈雜。
幾個朝中同僚也圍在那裡,賀昭疾步近旁,只見崔老尚書坐在地上,靠著個家丁,捂著臉嗚咽落淚,旁人不住低聲規勸著,幾個崔府親眷模樣的人,俱是穿白戴孝,也已哭成一片,悲慟難言。
“怎麼回事?”他拉住一個同僚低聲問道。
對方面上頓時出現了尷尬:“這……”
“穆平侯帶著崔小公子來弔唁,崔大人要她把孩子留下,她不同意,崔大人質問得厲害,她說,孩子總要給父母祭奠送行,但是還不能回來,就走了。走了一會,崔大人怕是氣急攻心,就暈過去了,這才剛醒。”
“……”賀昭鬆開手。
“世子——?”
目送他背影疾步出外,同僚也是無奈,搖搖頭惋惜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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