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昭呢?”
夜色降臨。徐錦融在賀昭的私宅里問著,管家告訴她小王爺出去了,但也不知去哪了,看樣子可能去酒館了。
酒館?她想起來以前是見到過,賀昭與同僚或好友,在酒館里喝酒。
但是她心情很差。這幾天都是,無法安靜看著心蓮的面目坐下守靈,甚至睡不著,只能去煉場一遍又一遍親自修整新的槍械,頭腦里好似有聲音叫囂,翻湧反覆,靜不下來,需要他在旁邊,才能好上些許。
憑著記憶,徐錦融在平京城裡找了幾家酒館,果是找到了人。
賀昭在同幾個人喝酒。她只認得一兩個,是平時也不太打照面的同僚,於是打了聲招呼,賀昭回頭來看,隨即一直看著她過來,坐到旁邊騰出的位子上。
桌上也安靜下來。
“你怎麼來了。”
他一手拿著桌上酒杯,神情有些意外,語氣如常,但眼角已經可見淡淡的酒醺之意,還是跟平時有些不同,“宮裡已說完了?”
“說完了。”她錯開視線。感覺到今日的事同他現下或許不無關係,但這有其他人在場,她也不想在此多說。
看著這桌上桌下的酒罈,徐錦融示意小二給自己也來個杯子,但賀昭看著她自己斟酒,忽然說道:“你就別喝了,回去吧。”
徐錦融頓住:“你不回?”
“我先不回。”
“你喝多了,”最近旁人身上出的這些事,實則都是針對自己,他這樣不知要喝到什麼時候再回,她沒法放心,“我跟你一起。”
桌上旁人招呼徐錦融一塊吃飯,而還不等小二把碗筷都加過來,賀昭忽然把手裡酒杯徑直一放,說道:“那就回吧。”
徐錦融尚在意外,賀昭已經站起,身上有酒氣散發。他真的喝不少了。她正也放下杯子準備起身,便覺身側黑影竟是俯面下來,這猝不及防之際,已拉開她的椅子,徑直把她橫抱而起。
“……”
這一串動作太過突然,徐錦融扶住他的肩膀,驚訝得已忘了要如何反應,只愕然聽著身遭忽然響起的鬨笑,看著面前賀昭酒意沾染的雙目,那並沒有幾分笑意的唇角。
“賀昭,”
眾人注視之下,賀昭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只知道這念頭乍起之時,手就已經動了。本以為徐錦融會有所動作,卻不想她只是一下綳直了背,直注視著自己,除了驚訝以外,並無其他反應。
起鬨聲漸小了下去,而兩人還是這樣,四目交匯,無人說話,直到幾乎近於安靜,賀昭忽而開口:“我們回去,”隨即也不多顧身後他人,依舊抱著她,大步往外走出。
出了酒館,賀昭直進了馬車裡,馬車開始返回。
車廂也安靜得突兀。坐在軟墊上,但基本是維持著方才姿勢靠坐在他懷裡,徐錦融才從方才的訝然中回復,心裡不上不下,動了一動,打破沉默:“你怎麼了?”
她摸摸他的肩膀:“是不是……真有點喝多了。”
“或許吧。”
賀昭知道她為什麼要這樣來找自己,這幾日每天如此。手下一邊收緊,對抗著心裡那難言的無力感,把她攏得更貼近身前,即使知道自己鼻息里都帶著酒氣,“說得怎麼樣了。”
“還是那樣,”徐錦融說道,抵著他的胸口,掌心平鋪,有安撫之意。她不確定是否是自己的錯覺,方才那莫名的緊繃,此時似乎有所緩和,“但皇上也沒同意。只叫我配合查證,大理寺卿來做主查。”
這是賀昭預料中的結果。她與崔彥祁的關係眾人皆知,又那樣去自請調查,這有失偏頗的事,皇上鬆口一回也罷了,總不好一而再再而叄地不顧避嫌。最終也是暗示幾句,再借她氣血不穩之症為由給回掉了。可也就她不願放棄,還要執著地留在後面,揪著皇上試圖再加說服。
……似乎這麼多年來都沒有變過。不管什麼時間、什麼場合,即便早已成往事,但只要跟崔彥祁相關,她就什麼都能做得出來。
包括跟自己在一起。
“我沒有別的意思,但彥祁是因為幫我,才遭這栽贓,”徐錦融解釋著,“之前他也主動出來,要幫我查那宮女。我不能看他被人設計而無動於衷。”
“……”賀昭只覺喉嚨口有些緊,出口的話並不是規勸的口吻:“崔彥祁這事,你別去插手了。這事干係不小,皇上本就重視。”
她沒回話,也不知聽進去沒有,他頓了頓,終於再道:“況且你一定要查,去御前請命,是要將我,置於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