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有毛病的啊,跟瘋了一樣,過了就記不得了,老季可指天說過了的,”
“老季算個老幾?老季都回家種地了,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地?你自己不長眼睛啊,”
“呵,你又老幾啊?愛信不信,又不是我先說的,我就是聽說穆平侯跟宛王府世子爺肏過了,怎麼著了?老王還到處說穆平侯把那一隊的人都肏了,你怎麼不去罵他?”
“住口!”
徐智迅速上前急喝而出,兩個推搡得滿面赤紅的男子應聲回頭,頓時愣了。
“……將、將軍,”
旁邊幾人本飲酒猜拳,方才拉架的拉架起鬨的起鬨,現下都靜了下來,往後退開。
靴子踏在地上,沉重悶響。賀昭平時溫恭有禮,這樣貌身形方不至於顯得過於迫人。但當他真在注意什麼時,那雙盯來的眸子會讓人一時攝在原地,忘了動彈。
男子臉色還帶著酒後余紅,但眼睛已經開始回復清明,不敢不抬頭迎視,舌頭短了一截:“小的、小的,小的瞎說的,將軍,是別人先說的,老季、老季說的,小的只是——”
一隻手伸來,幾乎一把將男子提起:“本將的事,是誰都能信口雌黃,說是就是?”
“……”揪住前襟的力道很大,寒意直逼喉嚨口,男子張口,一聲也發不出來,
“行軍之中飲酒生非,明犯教令,”
賀昭說著,心中驚疑惱怒,手指收緊,看著面前人帶著恐懼的雙目越提越高,止不住咬字越發重了,幾近喝問,“大軍當前,還要你在這給我亂紀生事?!”
酒館外一番哭求認錯,沒多久便領罰的領罰,遣散的遣散。徐智微微縮著脖子,在賀昭身側跟著快步走,麵皮繃緊,也不知該說什麼合適。
“徐大人,”
而賀昭先說話了,語氣凝重得與方才的怒不可遏判若兩人,“你可認得季收。”
“……認得,季收是不在軍中了,說是腿腳不好,以後就歸田種地去了。怎麼世子也認得季收?”
“原先來堰頭時見過。”
這語氣聽不出來旁的,徐智不免有點尷尬:“季收也真是,酒醉上頭就胡說八道,我當初私下問質過,他都嚇傻了,想不起來喝多之後胡說了什麼……這軍中十個人里九個大老粗,沒幾個能說乾淨話的。這傳言世子也別真往心裡去,”
“這傳言傳了多久了?”賀昭忽然停下來。
徐智沒想到他會問這個,“這……”
“季收什麼時候離軍的。”賀昭改了口。
“得兩年了啊,季收,”徐智想想回道,“約莫前年冬天那時走的,”
他還是不太明白賀昭為何要問此事,“那時這話傳得極難聽,季收又是個忠厚老實的,羞愧交加,便自請領罰離軍去了。不過這種事,一時的勁過去,往後就淡了,都是……”
徐智在旁嘰嘰呱呱繼續說著,賀昭狀似無謂,扯了扯嘴角。
他自然認得季收。當初他率隊去追被敵兵激走的徐錦融,正是季收最先尋到那處混亂的野地,發現草叢后的兩人。
但季收忠厚聽話,故此事並無第叄人知曉。是以徐錦融的失魂症象,在祭天宴席之事以前,一直是收得很好的秘密。
……原來只是他們以為如此。
***
北境近況,頻頻送至平京皇宮之中。
……北狄新王呼延列大軍聚集,兵分幾路,主力直奔堰頭城,發話十日內將穆平侯押送城下,即止戈退兵。
……大昱主將賀昭,道是使團來朝前襲擾邊境的北狄叛兵,正屬呼延列旗下。使團一案蹊蹺,且甫一發生,後腳額素王即人頭落地,狼子野心路人皆知。
……十日已過,初戰,攻城。
……連攻不下,大昱斥北狄為不義之師,只守不攻。
……
從御書房回來,徐錦融躺在榻上,一身制衣朝服,閉目一言不發。
淡淡的腳步聲進入室中,靜了一會,接著是悄然的倒茶聲。
來人沒有叫她,徐錦融也不願睜眼,出聲道:“誰?”
“是我,侯爺,心蓮。”
她睜開眼,心蓮正把茶壺置於一旁,小心望過來:“侯爺喝點茶,暖身子么?”
雖然這些時日用藥紙試了多次,並無一次發現不妥。但徐錦融頓了一會,還是搖了搖頭。
不知不覺,賀昭北上已過一月。除了加急送至朝中的軍報,就什麼也無了。她當然理解為什麼。而一邊聽著那些軍報,聽著這些事里不停地提到自己,似乎是因她才陷入這般局面,心裡明知這並非實情,仍然難以抑制地愈發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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