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天集團在股市開盤前兩小時及時發出了律師聲明,指昨晚在網路上出現的“承天集團CEO秦天笙下落不明”、“承天董事長兼CEO秦天笙遭遇綁架”、“富商秦天笙綁架被要求贖金十億”等消息均系虛假杜撰。
消息內容毫無事實根據,許多嚴重失實的負面言論被大量轉發並擴散,極大地侵害了秦天笙先生的名譽及承天集團的利益,性質極其惡劣,集團將通過法律途徑追究發放消息的相關人員法律責任,嚴厲打擊,絕不姑息。
幾條與之相關的熱搜早被撤下去了,上班時間九點整,一身西裝筆挺的秦天笙出現在鄰市CBD區的集團總部大樓,從昨晚就蹲守在此處的媒體記者傳回第一線消息,指秦先生笑容可掬,還對追蹤新聞的記者們噓寒問暖,容光煥發的樣子實在不像經歷過綁架。
新聞微博下方有一條高贊評論,「大無語事件(白眼)發布假消息的人是TVB編劇吧?」
當事人完好無缺地出現在大眾眼前,讓這條“烏龍新聞”像窗外天際線那邊的落日一樣,緩緩沉落下去。
而此時的秦天笙同早上在媒體面前和藹可親的那個男人,簡直判若兩人。
他躺在床上,面色蒼白,眼睛無光,時不時會劇烈咳嗽得無法停下,這時床邊監護儀屏幕上的曲線也會像起了驚濤駭浪的海面。
昨晚安保人員救起他時他一度沒了心跳和呼吸,隨行急救人員進行搶救后恢復意識,但由於反覆溺水,他的情況並不樂觀。
秦天笙被秘密送進私立醫院時已經夜深,經醫護人員搶救他暫時脫離危險,但肺部有水腫和感染現象出現。
那水池的水太髒了,他前前後後不知喝了多少口,最後還喝了那不少那賤人的血水!
要是綁架的新聞被坐實,承天的股價肯定滑坡崩盤,所以即便他的身體多麼不舒服,秦天笙也必須到公司露個臉。
硬撐著熬到早上十點,秦天笙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咳嗽,安保和特助趕緊把他又送回私家醫院。
秦天笙要求目前得知這件事的人員管好自己的嘴,知情人數不得再增加,但身在香港的秦太太——霍康琳還是“輾轉”得知了丈夫入院的事。
她立刻過關趕至醫院,看著向來高高在上的男人此時此刻虛弱無力的樣子,霍康琳心中痛快得不行。
只不過表面工夫還是要做一做,霍康琳拿精緻的手帕遮住半張臉,眼角淚光閃閃,問主治醫生:“doctor劉,我先生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秦生的主要問題還是肺部感染,導致他現在胸悶痰多咳嗽不斷……”
主治醫生指著CT影像認真講解,還不忘柔聲安慰聳著肩膀抽泣的闊太:“但秦太你放心,問題不大,溺水性肺水腫吸收比較快,正常來說叄天內就能自行吸收,而感染的問題只要控制得好,一至兩周就能痊癒,秦太,我們會密切關注秦生的情況的。”
掩在鬱金香手帕下的嘴忍不住暗嗤了一聲。
一至兩周就能痊癒?老天爺真是瞎了眼,怎麼不讓他直接溺死算了?
不過一想起溺水,霍康琳向醫生提出心中疑惑:“我先生是在哪裡溺水的啊?怎麼肺部感染會這麼嚴重呢?”
醫生一愣,秦生的特助之前千叮萬囑,讓他不能透露秦生是在哪裡溺水。
包括秦家的人,也不能讓他們知道。
他按助理的要求回答秦太:“他在游泳池因為腿抽筋溺水的,酒店游泳池的水多少不幹凈嘛,有細菌進了肺,就容易感染……”
醫生走後,霍康琳假模假樣地拿手帕擦拭眼角,隔著病房牆上通透的玻璃,與躺在病床上的秦天笙對上視線。
他們夫妻各玩各的已經許多年了,只有需要賣恩愛夫妻人設的時候才會同框出鏡,她見過很多個樣子的秦天笙,就是沒見過這麼狼狽不堪的秦天笙。
游泳池溺水?傻子才會信。
本來她應該抓卓湉來問問到底發生什麼事,秦天笙是不是真讓人綁架了,但今天的特助是沉洛,不是卓湉,來醫院路上她給卓湉打電話,對方手機提示已關機。
“秦太,時候不早了,我讓司機送你回家吧?”一直站在旁邊的沉洛提議道。
見秦天笙已經闔上眼,連與她互瞪的精力都沒有,霍康琳感到有些無趣,收起手帕往病房外走。
出病房后她問沉洛:“秦生出這麼大的事,卓湉怎麼沒來?”
“卓助理拿了假,說是想要休息一段時間。”
“哦?這麼巧?她一放假,秦生就出了事?”霍康琳皮笑肉不笑:“阿沉,那你們可得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秦生條命好金貴的,你們可要好好盯著。”
“我知道的秦太,昨晚會發生這種事是我們的疏忽,以後怎麼都不能同意秦生要求一個人游泳這件事了……”沉洛遊刃有餘地應付著霍康琳。
私立醫院頂層都讓秦天笙包了下來,電梯是獨立的,只允許少量相關人員刷卡上樓,走廊設了兩道門,護士站和醫生值班室在最外,醫護人員的門禁卡可刷第一道門,但第二道門,只能由門內的安保人員打開。
走廊上每隔五米就有保鏢認真站崗,他們身材高大,腰間別著手槍和甩棍,霍康琳佯裝緊張地問:“阿沉你告訴我,是不是有人要對秦生不利啊?怎麼保鏢都帶槍了?”
男人眼睛細長得好像狐狸:“秦太您多想了,那都是電擊槍,不帶子彈的。”
送走一直試探消息的秦太,沉洛長長吁了口氣。
卓湉“不在”了,現在秦生能信任的只有他一人,沉洛心裡又煩又喜,煩的是卓湉這麼一鬧他的工作量大大增加,喜的是原本卓湉的那些權力現在都落在他身上。
他得趁老闆身體虛弱的這段時間好好表現,爭取更多他的信任才行。
他轉身正想走回病房,突然怔住。
窗外的落日餘暉將走廊染成紅色,乍眼一看,整條走廊好像被誰的鮮血潑滿。
……對了,好像昨晚染滿了卓湉鮮血的那個水池。
沉洛皺了皺眉,這顏色看著實在不吉利,趕緊吩咐安保人員把走廊窗帘拉上。
回到病房,見秦天笙好似有話要講,沉洛便讓守在監護間的保鏢先出去。
“秦生,有什麼吩咐?”
“把床按高,躺得累。”秦天笙扯落鼻吸管,這氧氣越吸他越頭暈。
沉洛照做,邊按下病床電動按鈕,邊同老闆主動彙報秦太太自來醫院之後說過的每一句話,末了還保證:“秦生你放心,昨晚的事我們都會守口如瓶的。”
“哦?”喉嚨有痰,秦天笙的聲音聽起來陰陽怪氣:“只有什麼人才能守得住秘密,你在我身邊這麼久,不會不知道吧?”
沉洛背脊一寒,趕緊屈膝半蹲在病床邊以表忠誠:“秦生,我和卓湉那吃裡扒外的賤人不一樣,以前我就覺得她整天陰森森的,肯定一肚子壞水,果然……”
秦天笙打斷他:“她條屍,處理乾淨了?”
“嗯,好在她無父無母一個孤兒,處理起來也方便,沒什麼手尾跟。”
“那段直播呢?”
“也已經讓人去跟進並處理了,卓湉的電腦和手機都在我這,原片我已經銷毀了。”
秦天笙斜睨他一眼:“查到幫她綁架我的是誰了?”
沉洛後腦勺一麻,低下頭不敢看他:“還、還沒,我今晚去查她的通話記錄。”
半晌,秦天笙“嗯”了一聲,不再說話。
那個扮成卓湉的女人絕對是職業殺手,因為她的下手太果斷了,一絲猶豫都沒有。
卓湉那賤人和她不一樣,卓湉明顯更喜歡虐待,而那殺手對他一點興趣都沒有,只是在完成任務而已,要是那支針裡頭不是麻醉劑而是其他毒藥的話,他條命也沒了。
秦天笙將那雙深不可測的黑眸牢牢烙在記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