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鯨魚(NPH) - χsyūsんūωū.Ⓒòⓜ 185屠龍 (1/2)

黑屠宰場藏身在一座小山坡背面,四周有矮樹林圍繞,離最近的村鎮得開上半小時車,春月也挺佩服卓湉的,能找到這麼個犄角旮旯的地方。
她平躺在後排座椅上,一人佔了仨座,雙手枕在腦袋下,右腿屈膝踩在椅墊上,左腳則翹著二郎腿一晃一晃,旁邊的地墊上丟著她的假麵皮和胖胖肚腩假體,像極一灘融化的芒果啫喱。
這輛國產SUV雖比不上五菱宏光,但總比跑車低調不少,而且還有片好大的天窗,讓她躺著就能看見夜幕里高高掛著的圓月。
真漂亮呀。
竇任還坐副駕駛位,一邊監控著明網網路動向,一邊在暗網“浸豬籠”賭盤裡下註:“小小玩一把吧,唔,我賭第十個回合,也就是下個回合結束。”
最低投注額是5個比特幣,竇任下了10個。
他轉過臉問旁邊的烏韞:“你呢?賭多少?”
“我多你一個回合吧,第十一回合,20個幣。”
烏韞在手機上快速操作完,看回ipad上的直播。
鋼琴聲如月光溫柔流淌,和畫面中在紅色水缸里不停掙扎的男人形成強烈對比,這次卓湉定的時間有點長了,烏韞立馬有些後悔。
他覺得秦天笙就算能過了這一回合,也熬不過下個回合了。
車內音響連著卓湉電腦的麥克風,所以和其他看直播的觀眾不同,春月他們能聽到屠宰車間里的實時聲音,卓湉為何要折磨秦天笙的原因他們也聽見了。
“現在的女人真狠……”
烏韞撇撇嘴,有些不解:“其實我不太能明白,現在這個社會真的有人會為了別人傾家蕩產、賠上未來,就為了給對方報仇?她今晚過後肯定會被人追殺,報了仇卻丟了命,值得嗎?”
很多人都是秦天笙的利益共同體,他這一環崩壞了,下面一環接一環的也岌岌可危。
“為什麼不會?如果對方對我而言很重要,那要是她有什麼叄長兩短,我也會傾盡所有去殺了對方。”
竇任聲線平淡,但說這句話的時候眼角餘光看向了躺在後排沒心沒肺的人兒。
烏韞怔住。
他一直自問對春月的感情肯定不比這些哥哥們少,直到這時他才發現自己並沒有辦法像竇任這樣說出“傾盡所有”這種話。
他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他爹給的,槍,錢,車子,房子,都不是他自己賺來的。
說到底他不過是個無作為的富二代,連想說出這種話,都毫無底氣。
鬧鐘鈴聲終於響了,籠子里的秦天笙一動不動好像已經暈厥過去。
竇任嘖了一聲:“哎呀我也輸了?老男人連這個回合都熬不過……欸等等,動了動了。”
秦天笙咳出幾口水,接連咳嗽得肩膀一顫一抖,但籠子體積太小,他想蜷成蝦狀都沒辦法,發頂膝蓋同時死死頂著籠網,顫抖得鐵籠都跟著搖晃。
“看來差不多結束了,怎麼說,我們要撤離了嗎?”竇任回頭問還在晃腳的春月。
這次的任務在他們把目標人物送到屠宰場來就已經結束了,留在這裡看直播是春月的意思。
但從卓湉開始講述往事時,春月一直沉默,讓人猜不透她的想法。
“春月?”竇任再提醒了一次。
“太理所當然了。”
“什麼?”
春月坐起身,一邊取提前準備好的黑色帽衫套上,一邊慢條斯理道:“委託人覺得自己是為了給朋友復仇才走到今天這一步,但這件事遠沒有她想的這麼理所當然。”
“啊?你的意思是,有人在背後慫恿她?”烏韞也側過身回頭問。
“事情發生的時間太巧了,卓湉看到的秘密日記,還有朋友死前的視頻,都是真的嗎?”
“你覺得是假的?但秦天笙沒反駁啊。”
“對,所以日記內容肯定屬實,秦天笙拿小姑娘來‘維護關係’的事情也是真的。”
春月拉好運動褲,聲音幽幽如在月亮旁飄來盪去的云:“但日記真是她的朋友親手記錄下來的嗎?又是誰把那個視頻‘無意間’送到她面前?如果說,這一切都是有人刻意擺到她面前呢?”
以前的委託不說,就說這幾個月經她手的委託中,為女報仇的父親郭明亮,還有前段時間懷孕了才知道自己是同妻的那位妻子,都是在“無意之間”收到那些代表了真相的視頻,住在心裡的魔鬼才漸漸現了形。

“我總覺得,好像有人在專門挖掘秘密,像做實驗一樣投餵給養在實驗皿中的小白鼠們,就看哪一隻小白鼠身上的實驗能成功。”
本來藏在湖底不見天日的秘密是催化劑,有些小白鼠吃了無病無痛,有些小白鼠吃了會死掉,有些小白鼠則吃了之後,會成了尖牙利齒的怪物。
而做實驗的那個人躲在暗處,看著自己的實驗成果是成功或失敗。
像上帝,像造世主。
竇任和烏韞互看對方一眼。
經春月這麼一說,竇任突然也覺得這一兩年為了報仇買兇殺人的委託確實多了一些。
平日的委託來一單做一單,即便他在前期準備時知道了委託人的故事,也不會為其感到憤憤不平或傷心痛苦。
畢竟這和他們無關。
這樣的大千世界里,他們只是路過此地稍微停留片刻的看客,這樣的熱鬧看多了,也就麻木無感了,明明知道委託人和目標的全部資料,卻很快會連他們的名字都記不得了。
“哎呀,也許是我陰謀論了。”
春月突然咧開嘴呵笑兩聲:“想一想,歐晏落以前整天碎碎念的話確實沒錯,殺手不應該去管委託人為什麼要買兇,不應該去管目標是好人是壞人,這些事情想多了,只會對殺手的判斷造成影響,也會平添許多莫名其妙的負擔。”
她前傾身子從前排座椅中間探出手,關了車內音響,這樣就聽不見卓湉和秦天笙之間對話了。
“走吧,我們回去吃宵夜咯。”她伸了個懶腰說道。
她的工作完成了,剩下的與她無關。
山路崎嶇不平,輪胎碾過捲起砂石。
這條路無燈,像是本來這兒並沒有路,是他們硬闖進來,硬生生劈開了一條道兒。
只有頭頂如影隨形的月亮伴著他們。
ipad里的鋼琴曲還在繼續,竟和這樣的夜晚格外相襯。
烏韞開得格外認真,要保證速度,又要保證安全。
突然聽見春月低吼一聲:“快關車燈!”
還沒來得及問為什麼,烏韞又聽見旁邊的竇任也開了口,口吻難得好嚴肅:“趕緊開進旁邊的樹林里,熄火!”
烏韞心頭一緊,趕緊照辦,扭了方向盤衝撞開路旁的半人高草叢駛進去。
黑色車子藏匿在樹影里,春月讓烏韞把天窗開了再熄火,竇任把所有亮著的電子設備都關掉,從手套箱里摸出兩把手槍,一把丟給烏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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