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鯨魚(NPH) - Vǐρyzщ.cοⅯ 143查無此人 (1/2)

十一個小時前。
曾博馳一大早就跟局裡請了假,整個刑偵一隊都驚呆了,尤其吳東,他都忘了自己有多久沒見過曾博馳請假了。
吳東給他直接打了電話,緊張得像個老媽子:“老大,你身體不舒服?是不是之前那段時間累過頭了?用不用陪你去醫院看看?還是你家裡發生什麼事了?要我幫忙嗎?”
曾博馳那時開著吉普已經即將要上高速,回答吳東說今天自己有私事要辦,讓他今天幫忙抓緊跟進一隊目前手頭上的剩餘案子。
安在中控邊的手機屏幕里,導航顯示著曾博馳的目的地,海豐縣,要開兩個多小時。
那裡是“張盼娣”身份證上的戶籍所在地。
當晚認出阿娣是那直播自慰的情色女主播時,曾博馳眼前一陣昏黑,世界瞬間天旋地轉。
儘管還沒有直接證據可以證明他的猜測,但他不想再去抵抗自己的直覺。
有什麼直接在他眼前破裂開,黑的,白的,紅的,成了一堆邊緣尖銳、手一摸到就要割破皮膚的玻璃屑。
黑的是她的眼,白的是她的腿,紅的是她的唇。
與他接吻過的唇,溫的,軟的,還會嬌聲喊他“阿馳”,一開一合,好似一顆浸過紅酒的莓果被小刀溫柔地剖成兩瓣。
曾博馳覺得自己不了解她。
這段時間來,他看到的好像只是阿娣其中一個面貌,或許應該說,是阿娣只讓他看到這樣的面貌。
那晚本能地防衛、要將他過肩摔是她難得露出的另外一面,被他偶然發現的情色直播又是另外一面。
總是很忙的行程,還有之前的頻頻“出差”,不黏人的性格……這些都讓曾博馳開始聯想到另外一個層面。
她的“工作”到底是什麼?
真的只是區區一家美甲店的小老闆那麼簡單嗎?
於是他終於幹了一件他一向嗤之以鼻的事情。
局裡的人談戀愛或結婚前,大部分人會在系統內查閱對象的資料,查查徵信情況和有沒有案底之類的,有些人比較狠,會把對方近幾年的開房記錄全部調取出來。
曾博馳向來反感不齒這樣的做法,觸碰到灰色邊緣的感覺令他很不舒服,但他最終還是在系統里重重敲下了「張盼娣」叄個字。
他不知阿娣的身份證號碼,便調出全部叫“張盼娣”的名字,從裡面一個個翻查過去。
後來讓他找著了自己的“小女朋友”。
身份證相片上的樣子與她現在的樣貌相差不大,好像是近期才拍的證件照。んāǐτāиGsんùщù.νǐ⒫()
曾博馳之前搗破的不少涉黑團伙,基本都涉及色情行業,空降靚模、線上外圍、學生援交、情色直播、小區樓鳳……
他記下她的證件號碼,再在別的系統里查了一下,但沒查到她有任何的案底。
這讓曾博馳鬆了口大氣。
他自我安慰,說不定是有什麼苦衷,她才會去做這樣的直播。
其他的,曾博馳不願再往深處想。
……
吉普開得很快,曾博馳中途沒有停過一次車,離目的地越近,曾博馳嘴角抿得越緊。
縣城裡沒什麼高樓大廈,遠處有青山環繞,車旁邊有叄輪摩托爭道,喇叭聲嗶嗶叭叭。
曾博馳按下車窗,湧進來的熱風裹著沙塵,使破舊的街景有些泛黃感,在正午陽光下彷彿是快要被曬融化的海市蜃樓。
“張盼娣”身份證上的地址深藏在巷弄盡頭,曾博馳問了好幾個人,才找到那棟老式居民樓。
貼滿廣告的生鏽防盜門年久失修,他在樓下抽了根煙,才上了樓。
在叄樓一扇斑駁的鐵門門口站了一會,曾博馳抬手按下門鈴,鈴聲啞得變了形,他已經汗流浹背,根本無法再像平日那樣從容。
很快有人從裡面拉開木門,是個髮絲黑銀交錯的中年婦女。
婦女見鐵門外那來人身材高大面容俊朗,但面生,她沒打開鐵門,警惕地用方言問:“你是誰?”
曾博馳用普通話回:“請問這裡是張盼娣家嗎?”
婦女整個人明顯頓了頓,原本眯成縫的眼睛頓時睜大,又問了一次:“你是誰?”
這次是用有口音的普通話問的。
曾博馳從婦女的反應里確定了自己沒找錯地方,他半真半假道:“我是她在廣州的朋友,已經很久沒見過她,也斷了聯繫……之前聽她說回來老家了,正好我今天來這邊辦事,就想來看看她。”
他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誠懇又真摯,好像真和張盼娣這個人斷聯許久。
可曾博馳千算萬算,都算不到婦女聽完之後竟會一臉震驚地大叫:“你到底在說什麼?我就是張盼娣!我可不認識你!”
一瞬間,昏暗樓道如一潭黏膩的沼澤,裹住曾博馳深陷其中的雙腳,整個人無法動彈。
腳下彷彿長出了冰冷扎人的荊棘,從他腳踝一路攀上腰椎,比手腕還粗的藤蔓把他捆綁得死緊,尖刺狠狠扎進他左胸口,往裡鑽著,攪著。
曾博馳想,這可能比子彈打中他還要痛。
婦女見他愣在原地,已經想要把木門關上,嘴裡嚷著:“你這人看著人模人樣的,沒想到居然是個騙子!你快走,不然我要報警啦!”
摸出手機的手有些微顫,他找出那人的證件相片,遞到鐵門縫隙處,啞聲問:“我說的張盼娣是她,你看看,你認識她嗎?”
婦女扒著木門,看他神態還是很認真,便眯起眼看了看,隨後搖頭:“不認識,我這裡沒這個人,你快走吧!”
木門砰一聲關上,拿著手機的手垂下,曾博馳被黑暗一點點吞噬。
他垂頭想著,到底哪裡錯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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