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上的鈴鐺響起,烏韞站起身,朝進門的男人恭敬頜首。
歐晏落心情似乎不錯,嘴角帶笑,鏡片后的狹長黑眸呈柔和弧線:“哦,小韞今天也在啊?”
他態度好溫和,整個人沐浴在金色陽光中,但烏韞卻瞬間頭皮發麻,後頸的寒毛根根如針豎起。
男人臉上的金色眼鏡邊框閃著刺眼光芒,彷彿有陰冷蟒蛇在反光鏡片后虎視眈眈,咧開的蛇口中有淬毒獠牙和猩紅蛇信,蛇身鱗片時黑時銀變幻不斷。
烏韞被那鋒利的目光牢牢釘在原地,腳挪不動。
不知何時那無形的蟒蛇已經順著他的腳踝往上攀爬,有冰冷蛇腹在他腰腹胸口爬過,留下讓人噁心窒息的紅痕,一圈一圈,纏得他無法喘氣。
最後那尖銳獠牙就抵在他脖側,隨時都可以咬破他的大動脈。
“我、我……您隨便坐……”
烏韞沒辦法與他長時間對視,有汗珠從他額頭冒出,沿著鼻翼滑落到嘴角下巴。
歐晏落傾身,一手手肘撐在收銀台上,另一手緩慢探出,在烏韞快被他逼得後退的剎那,只用兩指就扯住了黃毛小鬼的領口。
他聲音不輕不重地問:“前天晚上,你不在店裡?”
烏韞艱難咽落口水:“我在、我在家裡……”
“一個人?”
烏韞沒回答了。
既然歐晏落問得出這個問題,代表他心中有了答案。
“看來我們小韞長大了啊,不再是細路仔了。”
歐晏落笑著鬆開他的領子,眼神愈發顯得陰翳,手掌繼續往上,輕輕地在烏韞臉頰拍了兩下,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音量,問:“肏得爽嗎?”
烏韞脖子僵直,慢慢抬眸,再看向歐晏落時,目光中已經沒了害怕。
應該說,洶湧漫起的憤怒掩蓋住了恐懼。
他氣得牙齒髮顫,極力控制著情緒讓發音能清晰明白:“請您,對她放尊重一些。”
歐晏落垂眸笑了笑。
下一秒驀然抓起收銀台上記單用的圓珠筆,直接朝少年瞪他的狼眸刺去!
烏韞極快反應過來,身體本能地立刻做出防禦,他抬起手掌擋在眼側,擋住差一點要刺穿他眼珠的圓珠筆!
圓珠筆直直扎進他的掌心,一陣鑽心刺痛惹得烏韞兩道劍眉打成結。
歐晏落沒留力,不算太尖的筆頭往少年掌肉里死命鑽,烏韞疼得咬緊槽牙,很快掌心感到濡濕感,一滴兩滴鮮血啪嗒滴落在收銀台的玻璃上。
僵持的時間不長,歐晏落很快丟開沾血的圓珠筆,塑料筆桿啪嗒一聲摔在玻璃上。
“細路,如果我剛才用的是刀子,你以後都不用想能摸槍了。”
指腹上也沾到血滴,歐晏落慢條斯理把血抹到烏韞的服務生制服上,將他胸口「永記茶餐廳」幾個刺繡字體襯得更紅了:“剛剛你講了句什麼?給個機會你再講一次。”
烏韞把淌血發顫的右手藏到身後,發狠狼眸在微晃的劉海下若隱若現:“我說——”
這時烏永謙從后廚沖了出來,大聲打斷烏韞的話:“哎呀哎呀,衰仔你做咩!怎麼可以同歐生大小聲?!”
兩鬢斑白的烏永謙一把將兒子扯離戰場,順手抓起份羊城日報捲成棍棒狀,狠狠朝烏韞手臂大腿連抽了好幾下:“去去去!到後面把碗盤給洗了!”
烏韞不躲不閃,還死死瞪著歐晏落,烏永謙氣得快爆血管,手裡抽打不停,還用力把已經比自己高一個頭的兒子往後廚推,壓著聲音罵:“衰仔你真的是不要命了!快進去!”
后廚門砰一聲關上,烏永謙先喘一口氣,再回過頭繼續罵罵咧咧:“這個衰仔,這幾年反骨得要人命!歐生你別跟他一個細路仔置氣,我今晚一定好好教他!啊,我明天就去銀行cut掉他的所有卡,看他還能不能這麼囂張!”
歐晏落已不像剛進店時那麼春風和煦,整個人逆在炎陽里,卻冷如冰霜。
他託了托鼻樑上的眼鏡,留下一句“烏世伯麻煩你好好教仔”,轉身離開。
烏永謙這才放下心頭大石,轉頭交代手下看鋪,匆匆推門走向後廚。
烏韞沒在廚房,廚房的手下指了指安全門,烏永謙皺眉嘆了口氣,走去推開門。
那傻兒子正蹲在後巷垃圾桶旁抽一顆煙,白煙彌蒙住他介於稚嫩與成熟之間的臉龐。
被歐晏落刺傷的右手伸長手臂掛在膝蓋上,傷口不深,血流得不多,只是少年的手指頭還在發顫,無法控制的那種。
烏永謙氣得不行,走過去搶走他指間的香煙,直接在手掌間碾滅,揉成一團煙草丟進下水溝,罵:“小小年紀抽什麼煙!個頭髮日日染得鬼五馬六,信不信我明天就抓你去剃光頭?!”
接著一巴掌拍到兒子腦袋上:“你是不是癲了?還是嫌命長?幹嘛要同他吵架?”
烏韞又氣又委屈,還覺得自己好無能,眼眶被無名火燒得泛紅:“他侮辱她!”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烏永謙還是聽懂了,又抽了兒子一巴掌不痛不癢:“都讓你不要鐘意那女的!你就是不聽!世界上那麼多女人,為何一定要她?她從小就跟歐生的,只要歐生一日沒鬆手,她身上都刻著他的名他的姓!”
“她又不是物品,”
烏韞紅著眼反駁:“阿爸,她是人!一個活生生的人!她才不是歐生的所有物!”
“你個衰仔……”見兒子油鹽不進,烏永謙太陽穴直跳,恨不得把他五花大綁塞進飛機連夜送到國外。
可一看見寶貝兒子手指還在滴血,烏永謙收了些火氣,罵了他幾句,走回茶餐廳,再出來時手裡拿了瓶礦泉水和藥箱。
他蹲在烏韞面前,抓起他的手給他沖洗傷口,沒好氣道:“想維護你鐘意的女仔,前提是你自己要變得強大,好好想想,你有什麼資格去同歐生搶人?”
首發: (woo1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