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紅色警戒解除,紅色警戒解除——”
“Sniper stand by,boss走出門了,第叄小組跟上,over。”
“收到,over。”
阿九壓低了漁夫帽帽檐,跟在歐晏落不近不遠的地方,如同一道影子。
突然歐晏落停下腳步,阿九也停下,耳機里傳來老闆的命令,“阿九,備車。”
“好,歐生要去哪?”
“先隨便轉轉。”
“好。”
歐晏落走到路旁槐樹樹蔭下等車,右手插袋,站姿泰然自若。
卻只有歐晏落自己知道,剛才做出的舉動有多麼反常。
區區一個烏家小鬼,竟惹得他臨時動了手!
要知道,之前他根本沒把烏韞放在眼裡,不止烏韞,與那傢伙有關係的其他男人也是。
春兒還是那麼天真,辛苦打拚得來的白名單名額寫上了叄個男人的名字,是怕他對他們下手?
呵,只要他放出一句話,無論那人名字有沒有在白名單上,都可以格殺勿論,就像碾死只蟲子那麼簡單。
一直沒動那些男的,是他覺得沒必要。
如果說春月是他養大的小孩,那些男人無非就是小孩用來打發時間的消遣玩具。
他去跟一堆毛絨玩具置氣?
荒唐又可笑。
但剛剛走進「永記」,一看見那小鬼的臉,歐晏落就壓制不住在心頭流竄了好幾天的火氣。
上次說的有個雛兒排隊等著她去破處,指的就是烏韞吧?
那傢伙是有多飢不擇食?這樣一個小鬼連洞都找不到,能讓她有多舒服?
他這些年用情慾過早地催熟了花骨朵,以自己的精液澆灌她,讓那花朵在他身下綻放得驚艷。
花朵滲出的花蜜散發魅惑人心的香氣,迷得每個人都願意匍匐在她身下,眼巴巴盼著毒蜜沿花瓣紋理滴落進他們口中。
樹影下光斑搖曳,蟬鳴如潮水,歐晏落攤開剛才揸筆的左手。
即便把血液擦乾,掌心還殘留著淡淡血印,還有一些沾到鉑金婚戒上,沒有及時抹去。
他幾不可察地皺了皺眉,把戒指取下來,隨意塞到褲袋裡。
剛才就該拔出刀,讓那也不掂量一下自己分量的小兔崽子再也寫不了字,握不了槍。
再也摸不了春月的胸乳和水穴。
不知不覺,似乎連栽花人都受到那香氣的影響。
只是,栽花人不願意承認。
*
車子漫無目的地開著,車廂內的空氣安靜凝滯,司機與阿九都沒敢開口,生怕老闆一個不高興,舉槍往他們後腦勺嘣。
一直望著車窗外的老闆突然報了個路名:“去這裡吧。”
“好。”
阿九很快想到那附近就是誰的店,心中清明,總算明白老闆這幾天情緒反常是因為誰。
可那人最近沒住家裡啊,不知因什麼事,這段時間都住酒店,連房間號他都幫老闆查來了,要是真想找她,不是應該直接去酒店嗎?
但老闆不說,阿九也不敢問。
車子只能停在內街街頭,阿九正想下車,歐晏落擺擺手:“不用跟著我。”
午後的內街小巷寧靜安詳,橘黃流浪貓躺在熱風裡,偶爾有蒼蠅飛過時尖耳朵才會動一動,食雜店老闆睡在躺椅上,手裡的蒲扇早跌落地,只剩未關的收音機低聲唱著“落花滿天蔽月光”。
極簡裝修的美甲店在這樣的小巷子里竟也漸漸與周邊環境共存下來,歐晏落知道春月不在家也不在店裡,才會選這個時候過來。
「NOOW」剛開業的時候他送了一點都不喜慶的黑白玫瑰花籃,春月還拍下相片,傳了彩信給他,說謝謝老闆的花籃,說受寵若驚。
說希望以後在她的葬禮上,歐晏落能為她擺滿成千上萬黑白玫瑰,就當做是員工過身後的福利吧。
歐晏落在心裡嗤笑她胡說八道,異想天開。
本來歐晏落只打算在門口看一會,卻鬼使神差地推門而進,正在為客人做甲的兩位姑娘同時抬起頭:“歡迎光臨——”
一見來客是位英俊青年,兩人互視一眼,扎馬尾的kat先開口:“請問你是預約的客人?還是來找人?”
“找人,找你們老闆。”歐晏落隨口應答,眼睛環顧四周。
這店雖小,但五臟俱全,布置得整齊乾淨,細節用心精緻。
當目光掃到門口沙發旁的花瓶時,歐晏落不禁怔愣。
裡面插著若干黑的白的玫瑰,每一朵都嬌艷綻放,一黑一白對比強烈,卻又能和諧共處。
kat心想老闆的桃花真是旺到不要不要的。
當初幫她布置店鋪的那位小哥哥比好多網紅男模都要帥氣;臉上有疤那位看著凶但身材又好好,不怎麼說話,很老實的感覺;最近又有一個男人不時在店門口徘徊,聽隔壁快餐店老闆娘八卦,男人是市局裡頭的阿sir。
現在眼前這位戴著金絲眼鏡的男士溫文儒雅,跟另外其他幾人的風格截然不同,看著就是位好好先生。
另一名美甲師puki回答:“不好意思哦,我們老闆最近身體不舒服,很少過來店裡,或者你直接打電話聯繫她?”
“好的,我沒什麼事,就是想起她開張后我還沒來瞧一眼,剛好路過這附近,就進來看看。”
歐晏落指著那瓶玫瑰花問:“這花是永生花?”
花瓶里沒有裝水,玫瑰卻開得極美。
kat點頭,回想道:“對的,開業的時候不知誰送了一個黑白玫瑰花籃,真是有夠奇怪的……但老闆好像很歡喜,把花籃里的玫瑰送去製成永生花了。”
puki咳嗽一聲,暗示同事不用說得那麼詳細。
歐晏落盯著玫瑰再看了一會,點頭朝兩人笑笑:“不打擾你們工作了,再見。”
*
晚上歐晏落與妻女去參加美珠同學的生日派對。
美珠念的雙語私立學校,同學們家境普遍不錯,派對在一家樓頂餐廳的戶外花園舉行,用昂貴鮮花和可愛氣球布置裝點,用資本與金錢構建夢幻飄渺的場景,壽星女身穿碎鑽公主裙,頭頂寶石皇冠,站在鮮花拱門下,開心收著一份份包裝精美的禮物。
唱過生日歌,吹過蠟燭,吃了蛋糕,大合照時的位置看似隨意,但其實是以家庭財力安排,誰家有錢有勢,就能站在圈子中間位置。
歐晏落這個身份刻意不露財,正好可以讓他站在人群邊角,隱在別人身後。
今晚的美珠穿了條歐根紗蓬蓬裙,上面綴著好多顆金片星星,小女孩偷偷拉拉爸爸的袖子,歐晏落蹲下身問:“怎麼了?”
“爹地,今年我的生日,能不能也搞生日party?”
“美珠想搞什麼主題的?”
小女孩眼睛一亮:“小馬寶莉的!”
歐晏落噙著溫柔笑意:“好。”
得到父親保證的美珠蹦蹦跳跳去和同學玩,姚菲和幾位太太們搖著香檳杯聊天,歐晏落拉了張椅子在戶外陽蓬下安靜坐著,這個位置能擋去一些狙擊手的視線。
他迭著腿,西褲下露出好看的腳踝,戴婚戒的左手在膝蓋上有一下沒一下輕敲,看一群小孩正在玩鬧。
她們抽出花藝籃里的鮮花,輕易就將花莖折斷,把白雛菊插在耳畔髮絲中,將芍藥半透的花瓣撕下灑在空中,一些個頭較小的鮮花掉在地上,讓一雙雙小皮鞋踩得奄奄一息。
不知為何,歐晏落滿腦子都是下午在美甲店看見的那堆黑白永生花。
眼前的小孩們臉上掛滿笑容,他們的童年美滿又幸福,有華衣,有錦食,父母把他們圈在懷裡保護得極好,為他們擋去世界上所有的污物。
當年他在「貝爾松」遇見的那個小女孩,比他們年紀還小,卻已經知道了自己未來要走的路有多麼艱辛。
這條路上沒有鮮花,沒有溫暖,沒有真善美,她必須踏著腐臭爛血不停前行,即便被背叛欺騙惡意殺意捅得滿身是傷,都要咬著牙走下去。
思緒漸漸飄遠了,彷彿眼前虛浮華麗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在大腿上輕敲的手指停下,歐晏落不禁想到,春月她應該沒過過生日。
應該說,春月也不知道自己具體是什麼時候來到這個世界上。
歐晏落起身,與姚菲說了聲,去了洗手間。
這幾天諾基亞的撥號記錄不少,都是那個電話號碼,但春月沒接過。
他又打了一次,心想要再不接,今晚就直接去酒店逮她。
可這次不是不接,而是關機。
春月在執行任務了。
歐晏落挑眉,只要任務完成,她按慣例會給他來個信息。
他只要再耐心等一會就好。
再等一會,他會把這段時間的“債”在春月身上全討回來。
派對在九點前結束,明天小孩們還要上學。
歐晏落驅車回家,在快到小區車庫前,左褲袋突然震了一下,車內音響正播著的兒童故事掩蓋住手機震動聲。
他忽略在心頭飛速劃過的一絲興奮,對後排座的姚菲說:“今晚不用等我門,你先睡。”
“嗯,知道啦,你也別工作到太晚了。”從挪威回來后姚菲變得沒那麼多疑,她也知道因為陪她們去旅遊,歐晏落的工作落下許多,良伯都來同她解釋過。
待妻女進了電梯,歐晏落拿出老手機,如他所想,收到了一條彩信。
手機攝像頭的像素還是那麼差,但能看清相片里,一男一女死在車內。
駕駛位的男人右邊太陽穴中彈,鮮血濺到車窗玻璃,往下洇成一道道血水。
而副駕駛位的女人死相干凈許多,臉唇發白,嘴角滲血,眼睛暴凸,脖子上有指甲撓抓的痕迹,是中毒死亡的模樣。
但兩人的模樣都很陌生,並不是春月這次的目標。
歐晏落正想編寫簡訊,又進來兩條彩信。
這次是單人特寫相片。
男人面上的假皮被撕開,露出的面容,竟是Max。
而女人面上也有假皮,被撕開了一半,還是能窺見面具下的面孔。んāǐτāиGsんùщù.νǐ⒫()
是1740,美咲。追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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