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年了,還真沒見過,是啊!吃條魚還剩這麼多骨頭,就算是被張紙吃了,還真沒見過那張紙” 他笑了,我也笑了,只是我笑得像他一樣傻。
妓女的日記 八月一日 星期一 晴 凌晨五點,休息室里寂寞無聲。
禮拜一的凌晨,總是很平靜,每個人都用自己的方式休息著,無需默契,只用等待,因為每逢這樣換班,中途休息不了幾小時。
趴在梳妝台上迷糊睡著,半夢半醒間,只感覺肩膀被胳膊扯得發酸,總提醒自己要起來活動一會再睡,可太困,勉強晃動轉了一下腦袋的方向,感覺脖子好受很多。
接著在酸脹中安然入夢。
大廳的電話鈴聲響時,把我從朦朧中驚醒,背上竟然驚出冷汗,聽到的已不是鈴聲,彷彿耳膜被長針刺穿,針尖直扎進腦內般觸疼。
直起身時,發現手臂麻木得不能動彈。
回頭看了眼床,姍漢堡包似的被三號和靜夾在中間,已經看不清臉,床尾只有六條互相壓制的腿,或彎曲,或徑直,一時卻分辨不出誰是誰。
三號靡靡中睜開眼,吃力從腳堆里抽出自己的雙腿,手掌撐著床沿,腳丫在地上鞋堆里打撈著。
“媽個X,這個點來的都是鬼”,起床后,她惱羞成怒的罵起來。
也是,不知這時來的客人算早還是算晚。
其他人依然夢中酣睡,只有靜大幅度側了個身,換了個睡姿。
不久,來了位不認識的男服務生,站在門口向內張望,還不時拿起手中小紙片對照著。
三號伸著懶腰站起來,沖他大聲問, “搞么事啊!是不是叫上鍾撒?”林姐不在時,她更像是值班經理。
“上面……通知三號,三十三和五十八去。
”他邊看紙片邊對三號吞吞吐吐解釋起來。
“你進來撒,拿給我看一下”,三號做了個手勢比畫著。
他沒進來,還傻侯在門口。
我起身走過去,接過紙片,幫著遞給了三號。
回頭才發現,床上,椅子上熟睡的同事們姿態各異,身體裸露的部位讓人容易產生聯想。
他有些慌張跑開了,三號接過片小聲叨嘮罵著“小屁伢肯定是新來的,水得要死”。
認真看完后,她呼喚身旁熟睡的姍。
“三十三號,起來撒!”她邊說邊揮舞手掌,用力拍著床沿。
姍連眼睛都捨得沒睜開,小聲說了些什麼,便側過頭繼續恬睡。
三號沒有理會她,看了眼坐在椅子上的白蘭,她到精神很好,正聚精會神看小說。
“楊白勞,走撒,她們一個比一個像睡神”。
三號挺形象的說。
白蘭會意的走到柜子前,把書放進去,拿出了小包。
走在鴉雀無聲的走廊上,三號大聲宣布著決定,劃破了死般寂靜。
“要是人家要換,就自己回來叫醒她們,這個點來的都不會好伺候。
” 白蘭默默點著頭,搭拉著的捲髮彈簧般跳躍起來。
按著紙片上寫的房間,我隨便挑了626. 站在門口,小聲敲了幾下門,半天裡面沒有響應,有些懷疑是不是當時看走了眼,準備到隔壁房間問問三號。
又有些不甘心,掂起腳往房間內偷窺了一眼。
透過玻璃窗看見一個背對著我的男人。
感到納悶的是他站得很近,卻聽不到敲門聲。
更奇怪的是,他站著還一動不動。
又象徵的敲了兩下門,也沒聽到他回答,於是扭動把手,自作主張走進了房間。
“先生您好,我是五十八號,很高興為您服務”,聲音雖不大,但在安靜的房間內,任何角落都聽得到。
他依然背對著我,彷彿什麼都沒聽到。
使我更加木納。
悄悄走到他面前,好奇的望了眼。
那雙眼睛,根本沒看我,直直的無神發著愣,似乎在無限憧憬。
心裡頓時明白,今天真碰到鬼了。
那雙眼睛,和見過靜打過KING后一樣,看到的已經不是這世界。
“你來了”,他突然擠出一句,嚇了我一跳。
“我是五十八號”,我開始試探著說。
“好,這個數字好!聽得舒服”,他沒看我,自言自語說著,那副表情和精神病院中很多病人有驚人的相似之處。
“您要不躺下先休息,我出去一下馬上進來?”我問著他,深知面前和我打交道的人,不亞於一顆定時炸彈。
“是不是躺到那邊馬路上?”他目光獃滯的舉起手,指向床問。
“您先躺著吧!我馬上來”,不敢對他表明那是張床,也許他眼裡,那真的是馬路上白色斑馬線。
當端水進房時,他奇怪的舉動讓我大吃一驚。
人到是上了床,但不是平常躺著。
他倒睡在床頭,確切的說只有上半身挨著床,用背部支撐起整個下半身,很像外語字母L,雙手叉在腰間保持著平衡,臀部以下全部騰空,兩條腿在空中不停有節奏輪迴空蹬著,有時幅度過大,歪斜靠到牆壁上,馬上又恢復到空中,繼續執著掄著。
我沒有感到好笑,靜靜走到床頭放下杯子。
等候著正在幻想的他清醒過來。
“五十八,你看我騎自行車的速度快不快?”,他叫出我號碼。
並不感到詫異,對於半夢半醒的人。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是清醒,什麼時候是痴癲。
“恩,快”,我只能應付著回答。
起碼他還清楚自己這行為是在騎車。
“讓開撒!個破車,擋了老子路”,他開始咒罵起來。
我沒吭氣,安靜的坐下看他表演。
“完了完了,對面來了輛大卡車,TMD剎車撒!”他慌亂抬起雙手,在空中找尋並狂抓著。
他開始拚命左右躲閃起來,當然,是空中那雙遭罪的赤腳。
頃刻間,空中歪曲的雙腿消失了,伴隨著重重聲音,癱倒在床上。
本以為終於安靜,沒料到他騰的一下站了起來。
抬頭看到站在床上的他,那臉龐已是大汗淋漓。
他脫掉上衣后,把衣服扔重重扔到地上,露出了還算結實的身體,胸前兩塊肌肉隨著心跳撲動起來。
“你TMD會不會開車?老子讓了半天,還是被你撞了,么樣個搞法來?”他對著空氣抖起狠來,漫罵些髒話。
我開始等待著結局,眼前的他,比任何演員都偉大,因為表現真實,一個人的獨角戲還無需道具配合。
“這還差不多,把你的車賠給老子,真是識像”,他興奮的笑了起來。
他緩緩坐了下來,磨到床邊,放下曾經懸空的腳。
“盤子還蠻重來,個破車”,那雙手開始在空中掌握起方向,兩隻腳胡亂空踩起來。
這時才看清那張臉,除去那雙空虛的眼睛,五官還比較端正,特別個那個有點長的鼻子,正滲透著汗珠。
估計他年齡大概二十八九,但此刻的舉動,完全和街頭三小孩一樣,沒有常人思維。
也許在他腦海里,因為一場車禍得到了一台卡車,而現在是享受成功時刻。
他津津有味的開起車,我只能無語陪伴,一同耗費時間。
房門突然被重重鎚響,非常急促,伸冤般打破沉悶空氣。
我走了過去,連續不停的敲擊聲讓心十分慌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