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一個人的時候呢?”我有點奇怪他的話。
“飛”他只吐出一個字。
看得出他這樣個性的人開車肯定會飛。
君開車嘴巴講個不停:“我十六歲就開公路賽,一到晚上就跟著一堆人亂飆,買車的道理很簡單,那時熱播劉德華的《烈火戰車》,飆車的道理更簡單,我比風還快。
” 他邊開車好象還邊回憶著,我坐的有些害怕起來。
不斷提醒他認真開車,君告訴我,因為下雨,他不會開快。
車過了二橋開始往青山方向行駛,君轉了話題——因為新娘家不在武漢,所以特地到酒店訂了兩間房,新郎會到酒店迎親。
聽君講的話,很能體會到外地女人在異鄉不容易的那種感覺,哪怕是結婚,也要比其他人付出得更多一些。
到了工業二路,一個叫“威仕”的酒店,君把車停到馬路對面。
準備開門時,君讓我不忙著下,而是走到我身旁車窗外,把傘撐開,為我遮擋住已經狂注的大雨。
雨無情的下,君怕我淋到,有意把傘傾向我,他肩膀很快濕透,我不由自主靠近他,也曾經和君接觸得過這樣近,但這次,似乎真正感覺到他的溫度。
進了酒店,君帶引著我,繞過許多彎路,到了靠近最末端的1114房間。
他按響門鈴,不久,一位穿著樸實的女孩打開了房門。
和君走進房間,看到另外一位女孩,君對她們介紹著我,通過短暫交談,我知道開門的是新娘,陪伴她的是另一位伴娘。
新娘忙碌著準備出發,看了看時間,剛七點多。
君告訴我,新娘馬上要趕到漢口非凡去化妝。
我傻坐著,也沒什麼話好說,一切都是那麼陌生。
磨蹭了一會,新娘和另一位伴娘跟我們打個招呼出門了,接她們去漢口的車來了,在酒店外等著。
房間里只剩下我和君。
還有她們走後留下的一屋子亂。
君倒了杯綠茶遞給我。
“怎麼不講話啊?是因為不熟悉吧?”君問我。
“平時我也很少講話,可能是不太會講話,沒你嘴巴那麼厲害!”我故意逗他。
“沒辦法,我做過銷售,臉早就死了,認識不認識的人都能談上兩句”,君自嘲著說。
“新娘是哪裡人啊?”我問君。
“安徽人,他們是在北京工作中認識的。
”君介紹著,“新郎和我原來是同行,人很開朗,你等會就知道的。
” “君,你羨慕嗎?”有些試探著問他。
“不羨慕,感覺像結過很多次婚了,特累”他又開始說怪話。
“啊?你好象沒接過婚吧?”幾乎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每次朋友結婚,我都參加組織工作,從該包多少紅包,扎花車怎麼安排,用什麼辦法敲開門,到酒水飲料……反正什麼都管,就覺得很累”他笑著說。
“你累,新人更累吧?”我問到。
“我是心累,每次身旁朋友結婚,父母就開始嘮叨,他們的心情我也懂,沒辦法。
”君有些憐憫的說著。
“真沒打算結婚?”我好奇的問。
“婚姻?沒想過,老同學聚會,問我婚了沒有,從來我都兩個字回答——離了。
”他仰起頭,噓了一口氣。
“隨緣分吧!你會遇到和你過一輩子的人。
”我開始勸導他。
“在我的感覺裡面,婚姻真的是愛情的墳墓,曾經愛的時候想結婚,等一切過後,煙消雲散,發現自己不過夢一場。
打個比方,瞧瞧你手裡的杯子——”他停頓下來,用手指著我手中的綠茶。
我奇怪的看了看手上杯子。
“我是打比方,不知道誰說過,但我覺得很有道理,愛情是一杯水,你每次喝多少就剩多少,很多人是一點點品味的,而我,是一飲而盡。
”這時候的他很嚴肅,帶著一絲悲傷。
眼前的這個人,從未有過如此悲情的嚴肅,也讓我感到一絲恐懼。
“皓,你打算做多久?有沒有考慮過將來?”他關心的問我。
“打算過,等把房子錢攢夠,再積攢些,自己找個小門面,賣些女性服裝”,我把憧憬的將來告訴了他,其實這個秘密我很少與人講,是怕人家笑話。
“你比我有志氣,真佩服你,比我強,好歹你還有將來”君的話讓我感覺到他內心深處一種絕望的疼。
“有什麼志氣?誰會瞧得起我?”我笑了起來,是苦澀的笑。
“做你認為是對的事情,管人家說什麼?要為自己好好活”,他有些激動的說。
這時候我才覺得是認識的那個君,充滿主見和激情。
我們談論著生活,忘記了時間。
九點多鐘,有人按響門鈴,當我打開房門的一瞬間,才感覺到幸福真正存在。
新娘回來了,穿著白色婚紗。
裙擺太長,她用手牽著,惟恐拖到地上弄髒,那麼小心,生怕沾到一粒灰塵。
在她身上我看到一個女人一生最美麗的樣子,也是最幸福的一刻。
新娘笑著,妝化的很自然,不是我們平時那種濃妝艷抹,很能突出新娘樸實的美,平凡而又聖潔,看上去那麼高貴。
她手裡攢著兩朵綻放的百合花,和曾經盛開在我桌上的百合一模一樣。
“好漂亮!”情不自禁,我發出羨慕的讚歎。
“謝謝你啊!這麼早起來,過來陪我”她說著,感覺這一刻我們已經很熟。
君走了過來,幫忙接過花,邊走邊說著笑話:“你們頭一次結婚我們能不捧場嗎?” 大家都笑了,我也笑了,同時輕輕給了君一拳頭。
緊張等待著新郎來迎親。
新娘坐在床上,不停催君快打電話過去,讓告訴新郎她已經準備好,看來她真的很急著把自己嫁出去。
君還過細詢問是不是把隔壁的兩老也接過來,新娘說不用,因為地方太小。
另一位伴娘開始準備整人的東西,她拿出紙和筆,開始寫起保證書,湊過去一看,我笑彎了腰。
“我,保證一生一世只愛我的老婆,主動承擔家裡一切累活重活(包括洗衣做飯),每月工資全交,不看任何十六歲以上,……”伴娘寫到這裡,問新娘寫“三十九歲以下”成不成。
新娘夠認真了,非要修改成八十歲以下。
看得出,她愛得有多麼認真。
哪怕是這麼一句玩笑話,也很在乎。
君孩子似的把床拉開,騰出一大片空位置,估計他有新的花招在醞釀。
搗騰完以後,君還不放心,硬把床頭櫃拖到門后抵住,故意打電話給新郎,告訴他進門會有多麼困難。
電話中新郎的笑罵聲很大,“叛徒”兩個字我聽得很清楚。
很明白君的立場,用他的話說,每次有朋友結婚,他總是幫著朋友摧城拔寨,這次,他徹底做了一回“叛徒”,因為雙方實力太過於懸殊,他支持“弱者”。
門鈴終於響起,新娘有些不知所措,坐在床邊,咬著嘴唇,可能是太想笑又不敢發出聲音。
我們三個人跑到門后,聽得見外面很喧嘩,肯定來了不少人。
“哪個啊?”君故意放開嗓門詢問著。
“我,來接老婆的!”是新郎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