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大廳領到帳單,我偷偷的回到休息室。
打開記事本,熟練的寫下"五月二十七,全套一次,(鹽浴+30)"五月二十八日 星期六 晴 今天沒有去公司,因為醒來的時候頭很痛,人暈暈的,不想吃東西。
跟林經理打電話請了假,電話中她要我注意身體。
聽的出她還是很關心我的。
林姐是個辦事能力很強的人,公司有什麼事情她都能夠擺平,同事中她最相信我了,可能是我的性格比較內向,又是年齡最小的。
平時上班也不遲到,很少請假。
穿著也不象有些同事那樣誇張,生活中很少化妝,最多修一下眉毛。
(也許是因為我是從小縣城出來的原故,家鄉山山水水都是那麼自然,習慣自然的感覺了)。
躺在床上渾身沒勁,突然想想過兩天就要發工資了,馬上掏出包包裡面的小本子,打開手機裡面的計算器,算了一下這個月差不多能拿到一萬三千多,單子都是公司算的,但我總喜歡自己記錄每天的收入,會計一般都算的不會差,除非自己忘記交給公司客人簽的單,掉單的事情還是有的,掉一張就損失一百二十塊。
我掉過一次,所以就格外小心了。
盤算一下,扣除房租水電電話費和每天吃飯的開銷,還能剩下一萬一左右,給林姐包個兩千的紅包,(大家都送,包括化妝師,還有比我送的多的,當然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剩下的大概九千,都存起來。
爸媽昨天打電話說下個月來看我,算了算月中我能連休有時間陪他們,這樣他們也不會清楚我早歸晚出,就不會太擔心。
爸在電話中說了他看中了塊地。
想買下來修棟房子。
把我和兩個妹妹拉扯大,他們也夠省吃儉用了。
回想爸爸上山砍樹在家裡為我們做書桌的情景,心裡總是感到愧疚,半輩子了他們都生活在原來破舊的土房,是我心中放不下的遺憾,早先他說家裡要蓋房子,我就答應給錢,所以我要多攢點。
靠在枕頭上,靜靜的發獃。
腦海裡面空空的。
好象很有很多思緒卻突然打不開,抽象的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事情,而且經常這樣。
突然會過神來,發現我的房間好亂,是很長時間沒有收拾了。
平時每天回來都是倒頭睡覺,不管中班晚班,連澡都不洗。
(大家都在公司洗澡,熱水24小時都有,不象回家要燒水)。
該收拾收拾了,哪怕平時沒有人來,也得給自己一個好心情吧! 桌子,椅子,還有那些曬完沒疊整齊的衣服…… 拿起收拾好的一打衣服,走到那個簡易的布衣櫃前準備放進去,但該死的衣櫃拉鏈總是拉得結結巴巴的,剛拉開了一點就死不肯往下走了,我用力的往下拽,可能是太用力了,也可能是衣櫃太過單薄,裡面的東西都嘩嘩的往櫃門上涌,恰恰就在這一瞬間,拉鏈突然想開了,一下跑到了盡頭,倒胃的衣櫃把以前放進的一些東西吐了出來,散落在地上,而我腳被一個硬硬的東西砸了一下,尖尖的那種刺痛。
低頭一看,是兩年前生日那天,當時已經分手三個多月的男朋友風送給我生日的禮物,一個木頭相框。
塵封在衣櫃里很長時間,我都沒有觸碰過。
蹲下拾起那個相框,感覺就象打開往事的封印。
那年我們分手的時候,不是因為風的事業走到谷底,而是我們之間有太多的爭吵,大家都有原因和錯誤,分手不是那麼的洒脫,不是平時所謂的“再見還是朋友”,(年輕還沒到那個境界)。
但是三個月後我生日那天,他在樓下等到了我,只記得當時已經很晚,刮著很大的風,他親手把禮物遞給我的時候告訴我,禮物內容是他抄人家的,但很能表達他的心。
伴隨著大風的呼喊,我聽到那句最簡單卻最真誠的“生日快樂”。
上樓后的我迫不及待地拆開包裝,禮物就是一個相框,木頭的,江漢路夜市最常見的那種,談不上精緻,但是自己一向最喜歡的原木自然風格,玻璃下嵌著風抄寫的很工整,用一片樹葉做裝飾的詩,“千里的路 或許只能 陪你風雪一程握你的手 前塵後路 我都不問凄涼人世 聚散離分 誰管情有多真茫茫人海 只求擁有 真愛一份就值得了愛 就值得了等 就算從此你我紅塵兩分我不怨緣分 我只願你能 記住陪了你天涯的人就不枉青春 就不枉此生 哪怕水裡火里一場愛恨愛過了一生 夢不能成真 也要讓痴心隨你飛奔” 讀完這首詩,突然覺得這份禮物好重,在相處的時候從來沒有覺得過這樣沉重的愛。
和那夜一樣,我的眼睛模糊了,淚水來得太快,比思想更加感性,不停的滴落在那片已經沒有生命但依然美麗的樹葉上,依舊那麼重五月 妓女的日記 二十九 星期天 晴 今天是星期天,一個星期的開始。
好象有首外文歌曲叫《黑色的星期天》,據說聽過的人有很多因為受不了歌曲中鬱悶的傷感而自殺。
而對於我們來說,星期天是黑色的。
過了兩點鐘我和同事們都還坐在休息間里,因為今天星期天。
平時喧鬧的大廳也安靜的出奇,坐在房裡都聽得到服務員走路的聲音。
“今天到現在都沒有人來,每個禮拜天都這樣”三號無聊的開始講話了,因為今天她排第一個上鍾。
“反正都沒有事情做,來來,都過幫我忙”說罷三號從包里拿出一大堆安全套,廉價的那種,包裝袋都連著。
“一起幫我把它撕開” “來了來了,就你屁事多”大家一起笑著罵她。
我們幾個要好的圍坐在一起,象家庭主婦掐菜一樣跟她幫忙撕著安全套的包裝。
“三號,這種批發來的水貨安全嗎?你么事都圖便宜!”老八問“管它的,都是自己掏錢,能用就行了,能省就省!” “你不怕破了?”老八接著問。
“老娘怕個鬼,不用也不會有事情撒!是有客人怕才準備的撒” 三號是出了名的不要命的,她孩子都快六歲了,嫂子就是嫂子,全公司的都知道她跟客人敢不帶套做,只要有客人提出要求不帶安全套,我們馬上都會馬上跟客人推薦三號,所以她的上鍾率還是很高的。
(還有很多客人非常喜歡她這種嫂子類型) 剛談著,大廳電話發出刺耳的鈴聲,有點象戰爭電影中的防空警報。
“三號,第一個,還不快點?”大家半開著玩笑。
她麻利的把安全套都放進她柜子裡面,臨走前還對著化妝鏡看了看,然後幾乎小跑著出了房間。
不到五分鐘,三號又回來了,但不是十分的沮喪。
“小屁伢,還蠻挑剔的。
看不上老娘” 大家都笑了,但絕對沒有一點嘲笑的意思,因為我們被人家挑剔都已經習慣的有免疫力了。
林姐拿著排班表急沖沖的進了房間,“五十八,該你了,不行的話再輪到八號” 我趕忙拿起自己的小包,懷著有點點的不安出了房間。
林姐把我帶到618房間門口,敲了敲房門。
“進來”聲音有點洪亮,聽的出很年輕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