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炮灰轉化。
黃老疙瘩終於掌握了過山風的實權,有了王鳳山撐腰,他開始在部隊的各個層次排擠胡老玉的人,同時安插自己的親信。
黃老疙瘩一夥兒都是土匪出身,心黑手辣,胡作非為,過山風的弟兄們在他們的淫威下日子越來越不好過,一些因為對他的倒行逆施公開表示不滿的老弟兄還被他冠以抗命和通共的罪名,有的關,有的殺。
那些當初因為害怕臘月梅報復而力勸胡老玉投靠中央軍的人才明白自己上了當,原來暗算白雪梅完全是黃老疙瘩一夥兒藉機篡權的陰謀,他們後悔不迭,紛紛到胡老玉的住處來,請求胡老玉重新出山,領著他們奔向一個光明的前途。
但胡老玉又有什麼辦法呢?他現在已經是籠中的鳥兒,想飛也飛不了哇!一天一天的,胡老玉便在鬱悶中渡過。
這一天,已經在家裡貓了近兩個月的胡老玉想出去散散心,與雨燕一起便裝從家裡出來,坐上兩輛黃包車,想到戲園子里看看戲。
剛剛走到鬧市口,一個叫賣報紙的聲音讓他把車停了下來。
胡老玉家裡每天都有人給他送報紙看,賣報紙有什麼新鮮的?但胡老玉卻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只聽那賣報的喊道:“大家看完了這本書,再看這張報紙,這上面都是前些時候臘月梅被過山風擊斃,光著屁股示眾的像片兒,這可是《後庭花》的絕版,我們掌柜的花了兩塊大洋才從一位老農手裡買來的,只此一份,五塊大洋起價,大家出價呀!” 有人在喊:“五塊我要了。
” “我出六塊。
” “我出十塊。
” “……” 在外層聽到叫賣聲而圍過來看熱鬧的人們紛紛議論: “兄弟,賣什麼呢?” “前幾個月的《後庭花》增刊,就是那三個臘月梅的女匪,光屁股遊街的報紙。
” “你看過嗎?” “沒有,聽說是《後庭花》的人在大街上發的,不要錢,我沒趕上,我們街坊得了一份,藏在家裡不肯給我看。
” “你說這個過山風可他媽真不是玩意兒,當年人家臘月梅可是冒死把他從鬼子手裡救下來的,現在他竟然忍心把人家給殺了!” “可不是,這就叫人心隔肚皮呀!為了自己的榮華寶貴,連救命恩人都害,真缺德!” “殺人就殺人吧,幹嘛把人家一個好好的大姑娘,脫光了送來?這叫什麼德行?!” “原來打鬼子那會兒,我還覺著這過山風不錯。
現在這人哪!唉!” 胡老玉一聽,臉上像著了火一樣,“蹭”地一下子就從車上蹦下來,把一張鈔票往車夫手裡一塞,幾步便擠進人群中。
只見那是一個賣舊書報的小門臉兒,裡面正有一個夥計舉著一份報紙在門口裡頭喊叫著,門外一群衣著華麗的公子哥兒正在喊著價。
胡老玉一步躥到門口,不顧小夥計的阻攔,一下子闖進屋裡,劈手便把那張報紙給搶了下來,拿到門口,借著外面的光亮一看,不由氣得面紅耳赤。
那報紙名叫《後庭花》,一聽名字便知道是個下九流的小報,只見第一版上便是一張整版的照片,上面是三個精赤條條的女屍仰躺在三輛馬車上,頭版標題是:“過山風棄暗投明處決臘月梅女匪首”,再翻到第二版,看到三個女屍的面部特寫,不是白雪梅還是哪個? 黃老疙瘩只告訴胡老玉他派人把白雪梅三人的屍體送到省城作見面禮的事,並沒有告訴他三個姑娘都是扒光了才送去的,而且還光著身子在省城展覽。
直到此時,胡老玉才真正了解了事情的真相,把黃老疙瘩一夥兒恨得牙根直癢。
看看上面的文字,總的意思是說雪梅是因為給胡老玉跳裸舞而被他氣不過槍斃的,又由他胡老玉派人送給湯司令作見面禮。
再看後面各版,三個姑娘全都分著雙腿,暴露著女性的私處,特別是雪梅的赤裸屍體被倒拖在黃牛後面,陰戶中還插著波浪鼓凌辱的慘狀,胡老玉再也控制不住了,如果不是因為自己那一時的錯誤決定,雪梅的屍體無論如何也不會被人如此作賤,他幾把把那報紙撕得粉碎。
“哎,先生,您這是幹什麼,這可是我們花了大價錢買來的,你給撕了,我們吃什麼?”小店的夥計和老闆急忙跑了過來,攔住了氣哼哼想要闖出門去的老玉,外面那一群竟買報紙的公子哥兒們也紛紛喊叫起來,把胡老玉圍在當中。
(二十五) “撕了怎樣?老子賠你錢!”胡老玉道。
“你賠錢,你賠得起嗎?” “你要多少錢?” “一千大洋!” “你想敲詐老子?” “這可是臘月梅女匪白雪梅的像片兒,在這個地方,一百年也出不來這麼一個俏女匪,更沒機會讓這麼漂亮的女匪光著眼子照相片兒。
你嫌貴?你也照過山風的樣子,再找一個白雪梅來,也把她扒光了照相片兒印報紙啊!” “對呀,找去呀!” “讓他賠錢,賠一萬!” “……” 看熱鬧的公子哥兒們也跟著起鬨。
聽著他們說起雪梅的屍體,一口一個光眼子,一口一個赤條條,句句話中都帶著下流的污辱,胡老玉怒氣不息。
更聽到自己過山風的名號不停出現在人家的嘴裡,把他當成殺害白雪梅的兇手,他嘴唇哆嗦著,卻真是渾身有嘴也說不出。
他終於暴怒了,伸手從大褂兒裡面掏出了手槍,“啪”地一聲放在舊書店的櫃檯上:“老子用這個賠你,夠嗎?!” 人群安靜下來,誰不怕那裡面射出來的小金屬疙瘩? 老闆也傻了,不知道這位到底是幹什麼的,說話也說不利落了:“先,先,先,先生,小的們有眼無珠,冒犯了先生,這個,幾張破紙,不敢讓您老破費,就當是小店孝敬您的好了。
” “孝敬你媽的屄!” 胡老玉罵道:“這樣下流的東西,你敢說拿來孝敬老子!” “不敢,不敢!您,您,您……” “老子就是過山風,從今往後,哪個再敢說白雪梅是老子殺的,老子就斃了他!” “啊?您就是過山風?小的們有眼無珠,有眼無珠,您大人不計小人過。
” “告訴你,臘月梅不是老子殺的,臘月梅是好人,是好人,知道嗎?!以後誰再敢賣這種報紙,叫老子知道了,老子就斃了他!” “是是是,不賣,不賣!可這……”他想說的是:“您是過山風,這擊斃臘月梅不是您的功勞嗎?幹嘛怕別人說呢?”隨即便明白了,原來這殺害救命恩人的事,誰也不會認為是好事,可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您自己貓著不就完了嗎?也沒必要跳出來發這麼大的火兒呀! “我說過,臘月梅是好人,她不是老子殺的!”胡老玉還想再說,雨燕擠進來,一下子抓住他的胳膊,死拉活拽地把他拉了出去,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臘月梅是好人,那不是惹禍上身嗎? 胡老玉再也沒有心思去看什麼戲了,看著四周人們那驚異與不屑的目光,他像被尖刀戳了心一樣,他有生以來還從來沒有感到這樣狼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