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驚雨(nph) - (十八)插帶|板子

話說辛驚雨自許了弄影替他找住處,便從自己小金庫里拿出攢的五兩再加上生辰的十兩銀子。這些錢剛好夠典一間小房子「1」,只是錢可以她來拿,事卻不能她來辦。之前和梁家媎妹出去鬼混,估計柳夫人看在梁家的份兒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她混過去了;這次事情全攬在她自己身上,不得不謹慎行事,最難的是沒個心腹,全是她爹的眼線,剩下那一個還得跟自己吃醋急眼。
阿悸端茶進來,察覺少女面露煩愁,便關切道:“娘子因何煩難?”
辛驚雨眼前一亮,讓阿悸附耳來聽。
阿悸面露遲疑,道:“娘子的意思是為娘子購一處房子,還要去接個人?”
辛驚雨連連點頭,期待地看著眼前的少男。
阿悸哪裡不知她的意思,再聯想到近日辛娘子的情緒波動,原是因為一個男人而起。他深深嘆一口氣,點頭應了下來。
辛驚雨起初有點不敢相信,繼而狂喜道:“阿悸你真的答應了?!你知道不能讓我爹,不是,辛府其他任何人都不能知道的對吧!”
阿悸無奈道:“仆不敢擔保萬無一失,不過仆會盡全力幫娘子達成心愿。”
辛驚雨欲給阿悸一個大大的擁抱,忽想起阿悸矜持,恐他不高興,便笑眯眯道:“阿悸此事成了之後,你想要什麼都跟本娘子說,我能滿足的一定會給你。”
阿悸道:“娘子還是別想那麼遠的事,這事要周密計劃,一點差錯出了全盤就盡毀了。”
辛驚雨心下更為佩服,忙簇到他身邊,看他提筆在宣紙上將他的計劃手寫口述,將每個節點如何安排、如何配合一一交代清楚。
兩人商議修改完畢,阿悸便將計劃紙塞入衣襟深處,自去執行了。不過一候「2」,驚雨便得了阿悸的好消息,以去聽遊歷至東陽縣設杏壇的博士講學為借口,把阿悸留在那兒,自己則溜去如意巷和弄影約會。估摸著時間一到,再乘馬車回府,一路上阿悸給驚雨概括提煉今日所講以備柳夫人盤問。
如此竟過月余安然無事,驚雨膽子大起來,帶著弄影上街吃飯,購置衣物、胭脂水粉不一而足,還約好七夕這日要來陪他。驚雨卻不似弄影一般天真雀躍,她是用自己的私房錢“插帶”也就是包養了弄影,一開始她出手闊綽,傢具、衣物都吩咐阿悸買上好的,不委屈了弄影,賬也一筆筆記著,偶一翻看這便嚇一大跳,她多年積蓄不過月余幾近見底,七月初七又將是一筆大開銷。
辛娘子不好意思也是怕劉安廈盤問,便不考慮她;至於梁家媎妹連買人的錢都沒跟她提,她怎好再開口借錢呢?送佛送到西,辛驚雨厚著臉皮去找阿悸借錢。
阿悸嘆口氣,彷彿知道早就有這麼一天,從袖中掏出一個錦袋遞給辛驚雨,只見裡面是五兩銀子。少女驚訝道:“你哪來那麼多銀子?”
阿悸道:“娘子什麼都給我了,平日里的月例銀子沒有花錢的地方,還有一些是典當了首飾換的。”
辛驚雨感動得無以言表,承諾攢了月銀便還給他。隨即出府以和書屋同窗拜魁星為由「3」,直奔如意巷帶弄影上街遊玩。
弄影倚在門前張望,見驚雨打馬而至,喜得撲上去摟住驚雨的脖子,撒嬌道:“童昨日抓的小蜘蛛今日結了渾圓一個網,這叫做'得巧',妻主說是不是好兆頭?”
“妻主”是弄影主動叫的,驚雨初聽覺得不好意思,漸漸聽順耳方覺自己也是個成熟的大女子了,接受得心安理得,還反過來以“夫郎”稱呼他,兩個人如蜜裡調油,整日膩膩歪歪。
“是是是,”辛驚雨對他這慣撒嬌的性子頗受用,招呼他說:“我抱不動你,你先上馬,我在後面兜著你。”
弄影氣得嘟著嘴,道:“妻主可是說童又胖了?還是妻主先上,童在後面防止妻主掉下去吧。”
就矮那麼一點點,辛驚雨心裡忿忿,翻身上馬,心說一定要多睡覺多運動好長高。
兩人行至東角樓巷街下馬,少女少男挨攤挨鋪逛盪,磨喝樂、水上浮、谷板花瓜、果食種生凡是乞巧節的小玩意兒無不採買取樂「4」。又簇到小台前看兩名織男比拼男紅,兩人交頭接耳,嘰嘰咕咕地議論著究竟誰能獲勝。
話分兩頭,常言道“得意莫忘形”,辛驚雨見計劃順利愈發招搖,這天剛到東角樓巷街便被柳夫人派出採買磨喝樂的小廝瞅見了,怕看錯特意跟蹤了一段路,確認是自家小主子后慌地回府稟報。
柳夫人大動肝火,當即召阿悸跪下問他是否知情,又問他辛驚雨這一月究竟去了哪裡。
阿悸平靜道:“娘子的的確確是跟仆去聽博士的課了,這點馬婦可以作證。至於今日娘子去了哪裡,娘子並未對仆說明。”
柳夫人勃然叱道:“你的意思是她日日跟你去聽講,今日七月七突然轉性跟個陌生男子逛街購物?!”
阿悸道:“仆並沒有這樣說,事出蹊蹺,還望夫人不要動怒,一切須等娘子回來問清楚才是。”
柳夫人忽冷笑道:“阿悸你瞞得了別人,你以為你瞞得了我?你跟你爹簡直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每次他謊稱到方府做客實則和你娘幽會,都是先夫人和我打的掩護,他撒謊什麼反應我一清二楚,就你們這些小花招根本不夠看。你老實交待,我便酌情少罰你和驚雨那丫頭,否則……”
阿悸微微顫抖,但咬死了說辭不改口:“仆沒有撒謊,仆幸得夫人收留,已是辛府的人,仆的罪母罪父……還望夫人不要再提。”
柳夫人眯起眼睛,面露不慍,聲音冷冷:“好一個辛府的忠僕,連這種無母無夫的話都說的出口了?辛驚雨那丫頭給你什麼好處了你這麼向著她?嗯?你日日伴著她,頭上素得就剩個竹簪子,那個燕林可是哄著你主子買了不少東西,每次湯浴都是他伺候一個時辰,你對她忠心耿耿,你換來了什麼?”
阿悸淡淡道:“辛娘子是仆的主子,也只是仆的主子,仆盡仆的本分,其餘的不敢妄想。”
柳夫人怒拍桌子,喝道:“還跟我不說實話!看來不罰你是不會說了!來人!把這個駑才的衣服給我剝乾淨了,在院子里狠狠地打上二十板子,我就不信撬不開他的嘴!”
很快阿悸就光著身子被拖到院子里,兩個小廝把他摁在長凳上,那浸了鹽水的木板“啪啪”地揮舞下來,打得阿悸臀腿先是泛紅然後逐漸腫脹,赤紅欲滴血。阿悸黑髮散亂,汗流浹背,十指死死摳住凳子邊緣,咬牙不出聲。二十下,更漏滴下二十滴,彷彿過去二十年。小廝懲罰完畢,把阿悸從長凳上撕下來,聽候柳夫人吩咐。
柳夫人對故人之子終究有幾分不忍,道:“你若早說了何苦受這罪,乖孩子都告訴我,阿雨這幾日都去了哪裡?那個和他同游的男人又是誰?”
阿悸氣若遊絲,虛弱道:“仆……仆並不知……仆並未撒謊……”
阿悸說的其實也不完全是謊話,早在他和驚雨商議時便計劃好了萬一敗露兩人的說辭。阿悸咬死不承認,為了少漏些破綻,阿悸並未被告知那男子姓甚名誰,是從什麼地方出來的,辛驚雨也的確是到杏壇后瞅見馬婦放心,才偷偷溜去如意巷。阿悸耍了點文字遊戲,不過沒有瞞住柳夫人,也在意料之中。
柳夫人深深嘆一口氣,讓小廝把他抬回房給他上藥,停他的活兒安心養傷。自己則坐在院里專等辛驚雨回府。
天色漸晚,驚雨送弄影回如意巷,弄影百般勾引她留宿,驚雨只道:“你自己好好的,我過段時間來看你。”
見挽留不住,弄影倚在門柱上目送她打馬出巷,追到大街上直至驚雨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見,才悵然回去。
驚雨將踏進西院,頓覺芒刺在背,這個點西院什麼時候這麼安靜過?她屏住呼吸輕輕敲了敲門,無人應門。她復加重力度,這才聽見門內一陣“窸窸窣窣”開鎖聲,一個面色發灰的小童顫顫地開門,驚雨正欲怪罪,餘光瞥見兩盞架立燈籠中央端坐著的柳夫人,駭然一悚,趨前請安。
柳夫人面色倨怒,喝道:“來人!把這個不孝女關進耳房!誰都不許進!”
「1」典房:長租的意思
「2」一候:古人沒有星期概念,五天為一候
「3」拜魁星:農曆七月初七,俗稱“魁星生日”,民間謂“魁星主文事”,讀書人崇拜魁星,故七夕有拜魁星之俗。
「4」東西太多不想註釋了,反正都是《東京夢華錄》里提到的,有興趣大家自己去看吧。
上一章|目錄|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