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秀琴沒聽清:“啊?”
周涯長吸一口,吐出煙才說:“年後讓你堂妹來試試看,合適就留下。”
張秀琴眉毛揚起來,開心點頭。
那邊廂,方瓏的注意力總讓不遠處的男女吸引過去。
方瓏聽不見周涯和張秀琴在聊什麼,只覺得他們站得很近,兩人背影被暖黃燈光溫柔包圍,很是溫馨。
男的寬肩窄腰,女的身材窈窕,站在一塊兒,還挺像一對……
阿豐察覺到她的視線,循著望過去,忽然冒出一句:“話說,以後你說不定要喊秀琴姐一聲‘嫂子’呢。”
方瓏倒抽一口涼氣,雙眼睜得大又圓,聲音壓低,但語氣激動:“她、她她和周涯?!”
阿豐擠眉弄眼地笑:“秀琴姐喜歡你哥啊,這事大伙兒都知道,雖然你哥沒明講,但我覺得是遲早的事吧。”
方瓏不知不覺地鬆了口氣,甩一個眼刀給阿豐:“你別瞎造謠好吧?”
“別冤枉我啊,這不叫‘造謠’,這叫‘預測’。”阿豐食指搓拇指,做了個數錢的手勢,“要不我們來開個賭局?”
“賭什麼?”
“賭你以後用不用喊秀琴姐一聲‘嫂子’咯。”
方瓏胸腔又鼓又脹,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丟下一句“賭你個大頭鬼”,起身去幹活。
日子一天天過去,方瓏已經習慣了大排檔細瑣繁雜的工作,和檔口員工們也相處得不錯。
偶爾有稍微難纏一點兒的客人,她四兩撥千斤也能應付過去。
她每天最期待的是晚上的兩頓員工餐,豐盛得讓人髮指,尤其晚上飯市前的那一頓,六菜一湯,有魚有肉,偶爾還會出現龍蝦鮑魚。
方瓏邊吃邊想,周涯這樣真能賺到錢嗎?
她會騎車上班,周涯也是,收鋪后,兩人一條路回去。
一般她開在前面,周涯跟在後頭。
從後視鏡里,她總能看見周涯的摩托車頭燈。
和在黑夜裡一閃一滅的紅點。
臨近春節,出外打工的鎮民逐漸迴流,小鎮街上出現少有的車水馬龍,街鋪張燈結綵,節日氣氛一天比一天濃。
大排檔生意好得不行,每天傍晚還沒開始營業,就已經有客人上門。
還多了不少外地車牌的遊客。
方瓏不解,不明白怎麼會有人願意驅車幾十公里甚至上百公里,專程來這犄角旮旯的小鎮吃一頓夜宵。
後來聽好幾個客人說,他們是從微博上看到一個美食博主發的文,專門找過來的。
還有一天就到除夕。
除夕到大年初三檔口不開,周涯做了一大桌子菜,當做是提前的員工年夜飯,大家歡歡喜喜地吃完,準備站好最後一天崗。
晚市很快過去,到了宵夜時段,門庭若市,店裡所有備用的折迭桌都用上了,騎樓下和店裡都坐滿人。
喝酒的客人多,方瓏來來回回地跑,總有客人想拉她喝一杯,她嘻嘻笑著拿周涯當擋箭牌,說“我哥不讓我喝酒”。
其中一桌客人很面生,說著非本地的方言。
四個男人,胯大腰圓,滿臉橫肉,搖骰子的聲響很大,嘴裡也沒幾個乾淨的詞兒,一看就不是善茬。
阿豐讓方瓏離這一桌遠點。
這桌客人自帶酒,已經喝了一支洋的兩支白的,見沒酒了,一個光頭男揮手:“喂!服務員!”
方瓏離這桌最近,剛送完菜,手上沒別的工作。
她猶豫了片刻,本想找阿豐或其他員工幫忙,但大家都在忙。
但也就猶豫了這麼幾秒鐘功夫,那光頭男已經不耐煩,直盯著方瓏喊:“這呢!聾了是嗎?”
方瓏生起一股無名火。
來“阿啞”的這段時間,雖然方瓏也遇過不少酒醉的客人,但像這麼不尊重人的客人,她還是頭一回遇見。
她壓下火走過去,竭力忽視幾人肆無忌憚的打量,耐著性子問:“幾位大哥需要點什麼?”
“有什麼啤酒?”
“珠啤。”
“爛酒……”光頭男不屑道,“只有這個了?”
“對,啤酒只有這個。”
“那行吧,拿一打過來。”
方瓏提了一籃子酒過來,放下就想走,光頭男不樂意了,嚷嚷著:“怎麼回事?第一天出來做?不知道要幫客人開酒?”
他說的話意有所指,同桌另外三個男的都笑出聲。
方瓏沒忍住,翻了個白眼,剛好眼角餘光里看見,檔口前頭的張秀琴望了過來。
但對方很快又回過頭去招呼其他客人。
方瓏想著速戰速決,黑著臉,不多話,開瓶器一卡一翹,幾個瓶蓋很快叮鐺落地。
光頭男目光如鼠,往下落在年輕姑娘曼妙的曲線上。
他“嘁”了一聲,和同伴說:“這年頭的小姑娘就是有個性,一個個脾氣大的。”
其他男人笑聲猥瑣:“都欠收拾。”
方瓏在心裡已經把他們打了一頓,但她不想給店裡的人添麻煩,硬忍著開完最後一個瓶蓋。
轉身剛走出一步,她停住。
因為有人朝她屁股打了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