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說來話長,不過簡單說便是你家的小步,可是救了吾一次喲。」漪箔挑起眉角一笑,隨後雙手閣於腰間往廂房那邊走「大叔,準備浴桶、熱水,當然還有美酒點心了,吾仍是客人,不能待慢的。」
步墰堇頓了一頓,隨即仰天大笑「有趣、有趣!」緊接低首看著剛才拍了拍“他”肩膀的手掌,又仰天大笑,然後招來了下人,吩咐他們準備冷瀟要的東西,而且把話傳開,說冷瀟是步星流的貴客,絕不能怠慢。
淋浴於熱水之中,一把黑髮傾散於水中,蒸汽映襯了水中的女子格外艷美出塵,水飄浮著一個盤子,盤子之上,放了一瓶清酒和一個小杯子。挑起尾指輕子地端起小杯子,舉杯把裡面的一口烈酒喝下去。「好,大叔這裡的酒,真不錯!」胃裡的酒在發燙,再怎麼燙熱,也抵擋不住胸口一想到和降翾分離時的感受。
一想到降翾,胸口熱熱的,泛著絲絲的痛意,思來想去,冷姬好像漸漸明白,她似乎……
「啊!不會的!」霍然站了起來,一副姣好的胴體被燙得泛紅,添了點嫵媚。一股莫名的氣流竄進胸間,猛然便拿起那瓶清酒仰頭直灌。「嗯哈!好酒!」好像有點平撫了胸間的奇怪異樣,她才重新坐回水中,向外大叫「喂喂,外面的小姑娘,再拿瓶酒來唄。」
很早前,她就知道外面有人站著,似乎是大叔吩咐她站著侍候她的。
「是,冷公子。」小姑娘聲音顫抖,急步又跑遠,不多久,又跑回來,輕輕敲門後走了進去,她一路低頭不敢看,那怕看到不該看的男人身體。
「小姑娘,抬起頭,吾已穿上衣服,替我抹乾頭髮和梳理。」一頭散下的發配上一身低調卻典雅的淺紫色衣衫,看傻了小姑娘。「還看,再看一眼就把你眼挖了!」豎起兩指假意要插下去。
小姑娘即時慌亂的拿起一塊布和梳子,小心地替冷公子擦乾頭髮,再替他梳了一個整齊的發和綁上髮帶。「恕小人直言,冷公子把頭髮散下來時真像個姑娘,而且是很美的姑娘,但一梳起頭髮,就變得很俊俏了。」
「哈哈哈,那是當然的,吾仍是天下無雙啊!」自戀又自大,是孤漪箔習以為常的個性。
「冷公子,老爺有請冷公子到后廳用膳。」
「來得正好,吾餓著呢!」她拍桌起來,走了幾步又回頭嚇著小姑娘說:「你不是吾的貼身侍女嗎,還不跟上來?當心吾又挖你的眼睛!」陰森的笑了幾聲,見小姑娘嚇得全身發抖,作弄的成功感讓她開心的笑了起來。
即使流浪異地,冷姬還是冷姬,愛作弄別人的個性,是死性不改啊!
揚步跟著那下人後面,步星流說大不大,說小心不算小,了過了幾條長走廊和拐了幾個彎,才到了那下人口中所說的后廳。下人推開那扇門:「冷公子,請。」漪箔仰首闊步的走進去,步夫人便笑得溫婉的起來招待「冷瀟是吧?過來坐下,今天特意為你弄了些家鄉小菜,還不錯的。」
「甚麼還不錯!娘的家鄉釀人蔘鴨和八寶魚可是絕頂!」步雪虔嘟嘴反駁。
「別那麼無禮!」步夫人回首瞪了步雪虔一眼,轉回來又是一張四川特技的變臉,笑得溫婉的,拉著漪箔坐下來。
漪箔見到小小的長方桌上放滿五顏六色的菜,口水直流,不顧禮節的拿起銀筷便夾了一塊大肥雞腿肉塞進嘴裡「嗯嗯嗯…….果然好吃!步大小姐沒說謊!」雞肉很嫩,滲著不濃不淡的人蔘甘甜味,人間一絕啊。
步墰堇見他吃得那麼高興,也示意大家一起起筷,間談之間,步夫人說到:「今天街頭的藥店老闆說要送女兒進宮選秀,可憐藥店夫人捨不得女兒才十六就離開家了。」
「嗯,是聖上為太子選世子嬪,不少商人和官人都準備把女兒送進宮,借意飛黃騰達,可是,這又害了多少女子變成苦等的女子,連太子都還沒見到,便老死宮中。」步墰堇搖頭輕嘆。
「對,還聞說李捕頭的乾女兒也要進宮,可憐了。」步夫人跟著嘆氣。
吃得痛快的漪箔頓了筷子,肥美的雞腿肉丟回白米之上「大嬸,你說甚麼?李捕頭是不是指李清!?」
「當然是指他,這附近沒有另一個捕頭姓李的了。」
眼睛瞪大了,眸子閃過的畫面,全是那天降翾要她離開回去的話,想著想著,她感覺到降翾是故意似的,因為她已決定要進宮當世子嬪嗎!怎會這樣!?沒可能啊!李大叔那麼疼愛小翾,怎會讓她送宮當牢子里的金絲雀!
一定另有內情!好一個偃月的狗皇帝!
但……小翾已經跟她沒關係了,放她自由了,她的事,本姬不管了!
矛盾的心緒氾濫,有點按奈不住,莫名的怒意醞釀於胸間,內力不自覺從掌心發出,用銀製的筷子即時從她掌心裡斷開。怒意綿綿的站起來,快步走了出來。
眾人一臉驚呆,特別是那斷掉了的純銀製的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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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月映照,夏風微涼,蟬鳴鳥叫。
夜海,靜如古井,難起漣漪。可是,心的漣漪,是難以抵擋,只要一滴水珠,也無止境的畫出了一圈又一圈的波紋。
再三遇見一個人,這一次還在同一屋簷下,步雪虔的心緒七上八落,像極有一隻小貓到處亂跑,抓不到,壓不住。躺在床榻之間,輾轉難眠,心煩之亂,便想著到外散步,看看花,賞賞月,重整自己的思維,素淡的衣裝,讓她添上了一份恬靜,與平日爽朗的她,有點不一樣。
她微仰螓首,看向遠遠的兩端有著兩顆暗淡的星光,想起從異國流傳而來的一些詩句「盈盈一水間,脈派不得語…….」
「哎喲……」
一把聲調嚇到了步雪虔,即時擺起了動武的姿勢。她眼看一條黑影如夜裡的巨雁般展開翅膀一樣,從後園那棵家傳就種了下來的果樹飛躍而下,身影輕盈,眨眼就來到她的面前,此人臉上,抹了一記不知含意的笑靨。
那人指尖輕柔地托起步雪虔的下巴,臉頰靠上去,聞著她身上的香味,呼出的熱氣淹沒於她的臉上,輕吐:「真沒想到……大小姐你也懂兩句詩詞。」
過於近的氣息,害步雪虔嚇倒連退幾步,還一不留神往後趺坐於地上,怒羞的她紅著一張臉,英氣的眉蹙了起來,瞪向那個身影仰天大笑。「你!可惡!」她俐落的用手力便把自己撐跳起來,二話不說從衣袖間拿出爹找人專為她手掌長度打造的匕首,往他攻去。
「哎哩哩,姑娘家說不到兩句就動刀動槍的,那有男人敢娶啊。」自然用身上佩掛的玉扇迎接她的匕首,玉石和尖銳的鐵片磨擦出亮紅的火花。
漪箔一路把玩著步雪虔,順著她亂來的招式以慢打快,身貼於她身後,玉扇和她的匕首交戶相卡,更引領著她的身軀著她的動作而走,輕輕地在她耳邊說:「你太衝動,根基打不好,先教你一套吾自創的破敵劍法吧,先來簡單的較好。」
她身體和步雪虔像是合而為一般貼於她身後,手和手一致,開始引教授她那給十式,每式有十招的劍法,「這叫冷破劍法,此劍法以守為攻,只要練熟后再與吾加以實戰,普通劍客絕對接近不了你。」
步雪虔根本記不了一招一拭,她心跳加速,同時也感受到身後那熱燙的體溫正正傳送給她身上,還有他的心跳,很強很有力,不過倒是驚訝他的骨架很纖瘦,不太像普通瘦削男子般堅硬寬大,加上他身上有陣淡淡的香味,很好聞。
很快,漪箔把這一百招的冷破劍法帶著她打完,最後手往下落,正好臉頰碰臉頰,大家都氣喘了。
「師妹!」
忽然,蔡晏銊殺了出來,推開了漪箔,把師妹護於懷中「姓冷的,你竟敢佔小步便宜!你別以為是師父帶來的客人,就可以為所欲為!」他拔劍刺向漪箔。
又是一個衝動派!
漪箔搖頭嘆氣,步星流第一樣要整頓的,就是切忌心浮氣燥,沒說兩句就衝動拔劍!他完全想致她死地的一劍,漪箔輕易用玉扇接下,她更用內力保護玉扇,以免讓這寶貴的玉扇受損。
他的劍招比步大小姐厲害很多,也略遜了步大叔,果然是大叔的第一大弟子,力氣說來也不大叔有勁!
「姓冷的,給我認真一點!」他們打鬥的聲已吵醒了不少弟子,蔡晏銊一下便用劍挑了其中一個弟子的劍出鞘,直飛到漪箔那兒。漪箔伸手就拿住了劍把,一陣燙熱的血竄過四周。
又算多久了……她不拿劍,姐妹們,也不敢讓她拿啊。
拿著劍於月映下細察,血彷彿在體里沸騰起來,「哈哈哈哈哈,以前沒人敢要吾拿劍,也不想吾拿起劍來,如今,竟然有人要吾拿劍對決,真百年一遇!」漪箔仰天大笑,如瘋了一樣,笑得不可收拾。
她把劍拋到半空,在劍正在眾人眼前要刺回她身上時,她手掌舉起,劍尖落於她的掌中心,卻刺不進去,反而眨眼被她的內力震斷碎裂。「小子,這便是吾和你的差距,你要記住,別要吾拿劍,下次吾再拿劍,只能見血收場。」
玉扇嚯聲打開,輕柔撥動,悠悠的在眾人驚愣之下回去屬於她的廂房。
「你們全部不睡覺跑出來做甚麼!是不是想來個夜修!?全部給我練劍一百次!」說完哀怨聲四起,步墰堇若有所思的看著那遠去的背影。剛才,步墰堇已把全部過程都看到了,包括冷潚把劍法教授給小步,即,從頭到尾,他們看到了。
本來,是想千方百計試出神秘的冷潚到底有多厲害,如今看到了,心裡是高興也有擔憂。“他”從何而來?武功的奇特來自那裡?為何又要女扮男裝!?種種謎團,難以分解,相信她可以增強陣容,還是早早放棄這個機會?
撫著鬍子,有思解不得,慢慢長夜,實在難眠。
今夜,也有另一個人難以入眠,於床榻上苦苦思良剛才的心跳,剛才的悸動,是不是該對自己誠實呢…….
冷潚,你到底又是何許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