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蒙一顧 - 鴻蒙一顧 第99節 (2/2)

元辰心道:完了,公主如此,顯見得是下了血本。
血本,這絕對是公主下血本!血本要賭的必然是最大的……如果坐莊的是公主,他們王爺根本贏不了……
陸遇卻想,她突然對他這樣好,她想要什麼,他都給她。他如今所有的一切,本就是為了她。
他走的這條路,本就充滿了陰謀算計,充滿了殺伐血腥。那些虛與委蛇,那些人性的齷齪黑暗,他早就看煩了。可是,為了體面地掘住權力,還是要看著應著,即使很多時候他都想乾脆直接抬手擰斷對方脖子,但他得忍著,這個世道,想做人,不能直接拿刀子就捅,得笑,然後哪怕轉身就背後下毒呢,只要沒人看到,你都清白乾凈。
最早被陸家老爺子帶回來,陸湛是無可無不可的,怎麼不是活,活在市井,跟活在世家大族之中,在他,也沒有多少區別。在陸遇看來,市井地痞賣包子的商販,跟這些世家大族的少爺小姐老爺貴婦,也沒多大分別。真要說區別,也不過是前者爭得是三文五兩,赤裸裸地爭。後者,爭得是名聲利益,扯上了更多花頭,更隱晦一些就是了。
去掉這些粉飾,都一樣。
直到他跟著陸老爺進宮,機緣巧合遇到了公主。他才知道人為何要爭,因為想要。那一刻,他有了想要的人。他走上了與人相爭的路,爭奪權勢富貴,他要為她上青雲,非青雲不足以配公主。從此,他走上了這條刀尖上博權勢富貴的路。
一走就走到了今日。
今日,燈下陸湛抱著公主的動作更輕柔了,他輕輕一笑。今日,公主來到他的身邊,無論她想要什麼,他都———送她贏。
第82章 番外:公主與攝政王(5)
于歸院沒有被拆,反而亮起了一盞盞燈。元辰元暮相視一眼,無聲安排,心卻默默提著,不知整件事到底會走向何方,但下面的僕役卻一下子樂呵起來,這是他們第一次見公主。他們一邊樂呵呵掛著燈,一邊暗道外面那些小人說什麼公主不喜歡我們王爺,果然都是那些跟王爺不對付的人瞎說八道。只怕他們連公主的面都沒見過,更沒見過私底下的公主和王爺,他們王爺和公主好著呢!
一向安靜的于歸院,隨著一盞盞燈掛上去,整個院子都有了歡天喜地過上元的味兒。就連守門的老蒼頭都得了額外的賞錢,缺了牙的嘴笑得合不攏,他們于歸院的人從來不缺錢用,他們王爺大方著呢。可這次不一樣,這次是公主給的賞錢,是言里特製的新錢,整個陸家只有他們于歸院的下人獨一份的賞,這不是錢的問題,這是獨一份的體面。
而此時陸家大房主院里氣氛冷得跟冰窖一樣,人人大氣不敢喘。下面人有一個算一個,不管是誰,只要上前回話的,全遭了殃挨了罰。聽到于歸院居然張燈結綵起來了,陸大夫人一張臉更加難看了,野種就是野種,這是聯合外人直接打她的臉來了!
陸大夫人沉著臉端坐在上,就等著天亮。她早已走通了鄭貴人的路子,公主與陛下的關係聽說自來不好,而鄭貴人卻是陛下的掌中寶心尖寵。一個不大年紀只有好聽名頭的公主,就敢踩到她一個一品誥命夫人的臉上,到底想得太簡單了,不知道鄭貴人就等著抓她把柄好好敲打她呢!後宮早已有了女主人,公主卻還只當還是先帝活著時的後宮,鄭貴人就等著人送上這樣的機會,讓公主好好睜開眼看看,今時不同往日了。
陸大夫人冷笑,就是攝政王,上頭還有陛下,下面更是不知多少人都想扯他下來,陸大夫人不信,他就真的什麼都不怕!他就不怕前頭那個轟轟烈烈的九千歲,就是他的結局下場!
整個陸家一下倒轉了個,往日都是主院這邊熱鬧紅火,人來車往的,就是下頭的人也都想著往主院巴結,畢竟誰不知道大夫人出身名門,最是講道理,人又慈和。而于歸院這邊,跟冰塊一樣,冷得刺骨,讓人連巴結都找不到門路,沒地方下手。
可再是啐,也不能不動了心思。這要真是王爺跟公主成了,王爺成了親,這陸家的女主子可就不是大夫人了……下面人關係錯綜複雜,哪有真缺心眼的,此時不少心思更是活泛了起來。大夫人只以為自己穩穩噹噹握著掌家權,平日看到的都是巴結奉承,都到這時候了還沒有想到,別說她的掌家權,就是陸家如今的一切都是她心裡的野種打下來的。她能夠制約對方的只有綱常孝道,只有規矩。可惜,不管是陸湛還是公主,從來就不是會向綱常規矩低頭的人。
他們只要不願意,管什麼規矩道理,大可直接掀桌。
這邊陸湛同公主外出賞燈,元辰元暮早已安排下去,迅速準備好一切。顧首距離十六歲的公主,真的有段久遠的距離了,好像就是從這個十六歲開始,自己就踏上了一條再也停不下來的路,先是奔逃,后是背負,始終前行。顧首都記不清已經有多久沒有看到過這樣的人間煙火了,人群熙熙攘攘,兩邊掛滿了花燈,燈下有熱騰騰的油煙香氣。
明明距離前世外族入侵、血流成河的一場浩劫,只有一年多時間,明明這條街上很多人,在一年後一半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倉皇南逃,一半變成外族入侵者的刀下鬼,可他們此時卻都好像可以永遠安享太平,可以天長地久活著。他們為了一個花燈多半文錢還是少半文錢計較著,為同樣的銀錢多得了一個包子開懷著,顧苗看著他們,這就是人間煙火色。
顧首覺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曾經的十六歲,兩邊行人的笑,小販的叫賣,頭上一盞盞流光溢彩的花燈,看得她目不轉睛,她的手始終死亮摸住陸鴻的袖子,眼前是別人的人間煙火,她摸住的是屬於她的天長地久。
未來未來,眼下一切,確實很好。
“你笑什麼?”陸湛低頭看了一眼顧首始終攥著他袖子的手,然後看他身邊這個人。一直到此時,他都有種走在夢裡的恍惚。
一切好得太不真實。
顧草抬眼,不答反問:“陸大人笑什麼呢?”
聽到這句“陸大人”,咱們的攝政王忍不住紅了耳根轉開視線,“想要什麼?”都買回去。
就聽到顧芭毫不猶豫回:我只想要你。
猝不及防一句話,陸湛看向了顧堃,拘謹地抿唇不言。不知到底哪裡錯了:因為公主,最不想要他了。他只是想讓公主好好吃飯,公主都嫌他煩。他只是覺得外面不安全,想護著她,公主也嫌他管得多……
花好月圓,說的該是此時。可見過花好,見過月圓,還能再回到陰影黑暗中嗎?陸湛茫然,指尖輕顫。大約這冬日的尾巴,春天的尖兒,到了晚上,還是冷。
顧苗卻從抓住陸湛的袖子,改成抓住了他冰涼的指尖,很認真地幫他暖。一片人海熱鬧中,陸湛茫茫然看向她,指尖的柔軟溫熱如此真實。
陸湛望著身邊的顧笛,慢慢張開了手,把她柔軟溫暖的手整個籠入掌心。好像困住一隻最美好的鳥兒,好像寒冷鎖住一團溫暖。
你張開了網,我入了穀。
落子無悔。
我不悔,天天,你也別悔。
既選了這條路,你就這樣走下去。走到你想去的地方,拿到所有你想要的東西。陸(甚淺談的眸子漾著光,不知是月光還是燭光落入,如果最終真的是他的身死,陸遇握緊了顧茴的手,收我屍骨者當是公主。
熱鬧中,陸湛早已想得分明。
他的眸中有光,清明無比。
顧首指著一盞又一盞花燈轉身跟陸湛細細道來,用的是什麼燈骨、選的是什麼花樣,顧筐對於物的興趣並不比對人少。她說得熱鬧,陸湛聽得認真。衣袖遮掩下,他們的手相握。
一個默默,貪婪地想把每一個瞬間拉成永恆;一個帶笑嫣然,無比篤定自己正同眼前人走向屬於他們的有始無終的永恆。
周遭的人見到這樣一對出眾的男女,難免想靠過去多看兩眼,但無論他們怎麼移動,總能被人流阻隔在兩人之外一段距離。一對耀眼的璧人,身邊卻生生空出一片空間,任誰也無法真的靠近。
散於人群中的黑衣衛,行動間都是章法,護著攝政王和公主賞一場最熱鬧的兩人燈火。
達官富貴人家的公子小姐多是在酒樓定了包房,隔著敞開的窗欣賞上元節的都城,不知誰最先喊了一聲,“攝政王!”除了開口那個字,后兩個字立即壓了聲音,但好些人都已看到,鶴立雞群,可不就是大楚赫赫的攝政王。
其中一間房內坐著的沈遇已經維持不住早先的雲淡風輕了,他派出去打聽消息的人,誰都沒有見過公主,他正清莫不是攝政王從中作梗,強攔了公主,就聽到窗邊程三一口酒噴了出來:攝政王帶著女子賞燈呢!是個美人!程三剛好看到攝政王身旁女子伸出蔥白的纖纖食指,正指著一盞花燈偏頭跟攝政王說著什麼。
程三扒著窗檯,只見這手指和整個人儀態,就可知這必然是個嬌俏的美人無疑,但可惜可惜,女子頭上斗篷風帽把她整個人籠在裡面,多一分也看不到了。坐在酒樓上的客人不止程三心急,都盼著風吹下美人兜帽,看看到底是誰家小姐,居然入了攝政王的眼。
想到這裡,程三回頭咦了一聲,不是說攝政王一心想娶公主,如今公然帶著美人賞燈,這是改主意了?”
沈遇一怔,無憑無據地,陡然心慌。一向從容自在的公子,站起來的時候居然碰翻了茶碗,可他似乎卻無所覺。沈遇起身來到窗邊往下看去,此時酒樓靠窗的客人都在默默期待的事情發生了:那個偏頭跟攝政王說話的女子風帽落下,他們也說不清是先看到了女孩子黑壓壓系著碧綠絲絛的發,還是先看到女孩子瑩白如羊脂玉的臉。
雖還沒完全看到女子樣子,個個都忍不住在心裡喝了聲彩。@無限好x,盡仕普江文字城
只有沈遇,如同轟雷掣電,握著窗檻的手都在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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