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提笑了:在神女的命珠中。你們以為當年戰神大人隕落後,衰弱的神女怎麼會再次醒來,清醒時間還越來越長。咱們這位郎君,心實得很。”是他一次次來到神女墓,把他的鴻蒙之氣注入神女體內命珠中,才養住了神女的神魂。
“神女命珠中存著好些鴻蒙之氣。”鴻蒙之氣注入輪迴中的陸湛體內,鴻蒙之子將會重生歸來。
巫山一片歡騰。
他們或爬到窮桑樹頂,或擁在高台之上,看著神女再次入輪迴。
“等著吧,人間六十年,天上六十日,神女同郎君就會歸來。”
“大婚要張羅起來!”木老洪亮的聲音響徹巫山。
“所有人都有安排,時間可緊著呢!”
整個九天和巫山都忙碌起來,為神女和鴻蒙大婚準備。
“奶奶,神女卜出的是哪一世輪迴呀?”狐狸妹妹一邊綉著大紅錦緞,一邊問旁邊選花色的狐狸奶奶。
“是大楚呀。”狐狸奶奶癟著嘴巴笑,她這一輩子值了,見過負心的書生,也見過最執著的真情。
原來是大楚,神女第一次入輪迴的大楚。那次神女遇到了負心的公子,也遇到了她真正的命中人。
攝政王在那裡,這一次,他的公主將帶他———
回家。
作者有話要說:1)“神力瀰漫廣原,
遍布深谷高山。黑暗色深且密,
我今祈禱晨曦。”——引用自金克木先生翻譯的《夜頌》2)關於茶花和蓮花的不同凋零方式,是葉嘉瑩先生的觀察發現。
正文到這裡就完結了,大楚的故事放在番外里講吧。番外恢復日更三千,先寫大楚攝政王和公主的故事。
第78章 番外:公主vs攝政王(1)
神女再次入輪迴,她趟過屬於大楚的滔滔時光,尋找她可以重新進入其中的節點。時光之流是一條攔不住斬不斷的河,而這次顧茴逆流而上,行走其中。兩邊是屬於大楚的種種畫面,從販夫走卒到王侯將相。耳邊各種聲音呼呼而過,有市井賣兒賣女,有老者呵斥,有義士問天,有忠臣泣血,“大楚亡矣。
有老臣在廟堂嘶喊:“力挽狂瀾者,唯攝取王!如今攝政王無,大楚唯有任人魚肉!完了,都完了……
朝內宦官集團跟文官還在爭權的時候,外地藩王就已等不及清君側了。內里打得不可開交,異族直接破關,鐵蹄踏破楚國都城城門,整整半個月的屠殺和掠奪。
兩邊火光衝天,哀嚎遍布。家家流血如泉沸,處處冤聲聲動地。
顧茴只看了一眼,看到女子被當街裂開的衣衫,馬蹄落下無力回天的年幼孩子。
這時候都在呼喊他們的攝政王,曾經他在,震懾這些蠻荒之地的豺狼。顧茴面無表情繼續逆流而上,她竟然不知道,原來大楚竟然懷念過攝政王。攝政王還在的時候,明罵攝政王的是要青史留名的文士,暗罵攝政王的更不知多少,哪個酒樓茶館里沒有對朝政指手畫腳怒斥攝政王殘暴的書生呢。那時候,敢罵攝政王叫有骨氣。
提政王入了橫亘在仙凡之間的大荒山,離開了大楚。如果他沒有離開,顧茴想,在那樣的大楚,他早已四面樹敵,大約也並不能活下來,只在於到底怎麼死,死於誰之手。陸濤甚這個攝政王,明明是那個死死拉住大楚的獨夫,讓它不要往更黑的地方滑去,卻被整個大楚認為,他是造成大楚一切黑暗的罪魁禍首,只有殺陸湛,才能重新還大楚清明,才能復周禮,重昌盛。
顧茴繼續往前,走過這段大楚的滅亡史,走入了大楚最後的繁華。
突然,顧茴於一片此起彼伏的聲音中聽到了他的聲音,顧茴住了步子,在飛濺的時光中偏頭看去。
燈燭昏暗,他立於寬大的書案前,身上鎧甲未除,甲衣上還有殺伐染上的血,對前面的黑衣衛道:“不要傷他。”四個字,說得卻艱難,透著說不出的怒火,雜著掩不住的疲憊。這時候的陸湛,約莫已經好幾日未曾合過眼。
陸湛整張臉都在陰影中,顧茴看不清他的表情。燭光昏暗得很,此時的他,大約也不想讓任何人看清他的臉。
黑衣衛顯然十分為難,“公主和沈賊準備充足,騎得是最好的馬,沈賊劍術精湛,又頗狡詐,不傷他弟兄們實在束手束腳…
室內安靜,只有燭火輕輕晃動。
好一會兒,陸湛咬牙,依然是那四個字:不要傷他。黑衣衛領命退下,這個黑衣衛顧茴認識,是常跟在攝政王身邊辦事的元辰,門一開一閉。顧茴看到書房屋頂翻下來另一個黑衣衛,是元暮。元辰抱怨了句:“不傷公主咱們都明白,怎麼沈賊也動不得,這怎麼拿得住人……”元暮聞言只瞥了他一眼,“主子令已明,你帶人照辦就是。”
可到底為什麼?元辰顯然是想不通,寡言的元暮難得多了句嘴:他們往大荒山逃,我們可以追不回公主,但公主不能沒人護著。
黑衣衛頭子元暮和元辰很快消失了,整個院落靜無一人,只有初秋的月,孤零零懸於靜謐夜空。顧茴看向書案后的陸湛,他始終微微垂首,沒有動。
這是她和沈遇出逃后,她選的日子,陸湛離開都城鎮壓作亂的藩王。她算準了時機,在他最不可能返京的時候,開始這一場出逃。他們幾次與黑衣衛遭遇,但每次都從黑衣衛的包圍中脫身。自然有沈遇那一手好劍法,卻原來根本原因在這裡。不僅她,連沈遇,黑衣衛都不敢真傷了他。
大荒山一路,荒僻少人行,是山賊盜匪之流聚集之處。他早恨沈遇切齒,甚至在她十六歲那年旱春組織了一場針對沈遇的暗殺,可是在這場追捕中,他卻讓人不要傷沈遇。
顧茴隔著時光凝視燭火陰影下始終一動不動的陸湛,心裡又酸又澀:他怕我吃苦,怕我落單。
正是在這次追逃中,那個聲稱乃她親父的人,讓黑衣衛的箭偏了一寸,入了沈遇左肩,令她以命珠相救,絕了自己的後路。
愛一個人,才會總認為她柔弱不堪。而帝君不在乎她,自然認為她無堅不摧。
顧茴看到陸湛大約疲倦已極,身形男了異,扶住桌案才再次站穩。他始終攥緊的右手鬆開,露出了內中之物,是她此生唯——次拈了針、動了線繡的荷包。可是,這個荷包,甚至不是綉給他的。
時光之流激蕩,濺起的水花打在顧茴臉上,又苦又咸。
顧茴轉身趟過河想直入這個有陸湛的院落,她想對她說,不是逃,是回來,她為他而來。可卻被結界死死擋在外面,她攪動了結界,破開了一個不大的口子,可不過瞬間,結界重新封死。顧看到書房中陸湛突然起身,推開了窗,向黑夜張望,他喊:“天天?”
然後顧萆看到一身甲衣的陸湛自嘲一笑,低聲道:“瘋了……她只想逃……卻以為……她來了……”
顧茴怎麼都破不開結界,這不是她可以進入的節點。她最後看了陸湛一眼,立即回神繼續往前,她要趕緊找到輪迴入口。
她趟過那個十六歲的春天,那個春天她與攝政王徹底決裂。從此,陸湛似乎再也懶得任何偽裝,他只做他認為對的事兒,挑釁他的,殺;質疑他的,殺;阻攔他的,更是直接殺。那一年,大楚的地牢關滿了高官文人,大楚刑場上的血就從來沒幹過。他殺了陸家長房嫡子,殘殺手足,所有人視他罔顧人倫,沒有人性。他甚至當著皇帝的面殺了皇帝唯一的兒子,誅殺皇子,大逆不道,天當誅。
從那個春天開始,陸湛失去了所有的耐心,以絕對的鐵血手段實踐著他的意志。不忠不孝不仁不義殘暴嗜血攝政王,是死死附在他身上的標籤,這樣一個獨夫,人人得而誅之。從他寄身的陸家,到整個大楚,誰不恨他。他出現的地方,所有人噤聲。他以說一不二的鐵血手段,彈壓一切動蕩,穩定了當時內憂外患、千瘡百孔的大楚。卻背負一身惡名,在大楚所有人眼中都是惡鬼一樣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