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人嘗試了大半日,一點動靜都沒弄出來,這個女修就這麼一跌一碰,就找到了破局之法。此時通道開啟極為緩慢,但至少通道在開啟中。
人群中有人低低道了句:“怪道當年青山宗傳出說法,這個白瑤是天道親閨女.....”這下子出去以後,他們就不好拿著白瑤的命跟青雲道君要太高的價了。不過可算能出去了,被困這麼久,完全是礙於幽王在場,才壓著絕望和煩躁的諸人,此時再看白瑤,也沒有那麼礙眼了。
就聽他們身後有人說:“多來點血,這——能開得——”
其他人一聽這話,眼睛都是一亮,原來是血!白瑤的血!
剛剛還隱隱有點找回曾經在修真界受人矚目感覺的白瑤,就覺得一寒,頓時感覺其他人看她的目光都變了。就好像——就好像他們看當年落單的那隻九尾!九尾和歡歡身負黑丹的消息,有一部分是從白瑤這裡傳出去的。很長時間,他們都生活在異樣目光的恐懼中,九尾還好,當時的青山宗多少還是安全的。而歡歡,不僅不敢出合歡宗門,即使在合歡宗內都不敢離開紙魅半步。
白瑤還沒來得及喊師尊,就已經被那幾個女修壓著胳膊使勁貼上那個彷彿能吸取血液的圖案,這次所有人都看到白瑤血的特殊之處,這座古老的神殿似乎格外喜歡白瑤的血,通道也確實如剛剛有人所說,隨著更多血浸入,本來極其緩慢打開的通道整個徹底打開。
就見一條鏡面通道直指鏡堂之外。
而提醒白瑤血有用的不是別人,正是人群后的顧茴。她也不確定白瑤的血是不是真的有用,她就是想讓人先試試,來確定一下牆壁上的文字是真是假。如今看來,牆壁所刻文字都是真的了。那這通道——就真的走不得了!
“鏡堂入口開了!”
“她的血!”
有靠近通道的人就要直接走上去,又是人群后一道光芒射出,直接把這人攔了下來。被攔下的人被這突然的力量一擋,徑直往後摔了出去,爬起來正要罵人,順著一看,攔自己的不是別人,正是人群后牆壁前正撫著牆壁看過來的南宗宗主顧茴。
他那些話一下子都吞了回去,身上暴躁也下去了,立即歉意道:“是在下魯莽了,該您先行!”又忙不迭解釋道:“我剛剛就是看到通道開了,一高興——宗主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要跟在下一般計較!”言語中要多恭敬有多恭敬。
一場圍剿南宗的行動,直接削掉了修真界不少宗門的根。面對同幽都捆綁在一起的南宗,面對始終同幽王站在一起的南宗宗主顧茴,多數人心中都是畏懼的。
因為通道打開躁動的人群一下子安靜下來,自覺往兩邊讓開,給南宗和幽都讓出一條路來。
反而是南宗的人此時個個都愣了愣,別的他們不知道,但他們至少知道他們宗主絕不會為先走後走這種破事出手攔人,這一攔必然有個緣故。如今現場人的反應讓他們意識到,他們南宗果已今非昔比,徹底站穩腳跟。那些年輕的顧家子弟暗暗在心裡想道,讓人畏懼好,總比讓人欺侮好。
見到諸人反應,顧茴忍不住傳音陸湛:“我快混得跟你一樣了。”聽得陸湛微微翹了翹嘴角。離人群這樣近,即使那些慾念心聲模糊掉,也是嗡嗡一片,實在讓他頭疼,他忍不住又靠近顧茴身邊一些,就聽到對面傳音:“你是想讓我背著你嗎?”真的快貼上來了.....陸湛嗤一笑,借著黑袍寬大衣袖遮擋,他伸出的右手這次終於沒有縮回去,而是直接握住了顧茴垂下的左手。
顧茴一怔,去看陸湛,卻見對方此時正很認真在看牆壁上的字跡,認真的樣子好像此時握住她手的不是陸湛。她往外抽了抽,卻一下子被對方握得更緊。
顧茴:“有事?”
陸湛回:“你管他們,繼續研究你的牆壁。”
顧茴就是要好好研究牆壁呀,她手再次動了動,被陸湛一把死死攥住,再動不了。顧茴哦了一聲,原來他不是有事,他就是要我的手呀。
其他人還沒注意到這些小動作,深諳袖子底下動作的白瑤卻已看出幾分端倪,忍不住沖這邊說道:“顧宗主,大家都等著呢。”白瑤自覺自己雖有過,可有立了大功,將功補過,此時很有說話的底氣。隱隱作痛的丹田更是讓她恨極了顧茴。心道如今面對靠她打開的通道,也不知顧茴怎麼有臉要先走,還公然擺譜,讓所有人都等著。儘管恨極,可白瑤也不敢多說別的什麼,只敢這麼旁敲側擊來一句,但心裡卻翻湧著不忿和鄙夷。
“倒也不必著急,誰也出不去,這條通道根本走不得。”
顧茴話落,正殿所有人都愣了。
這,明明就是通道。有宗門大能,曾經來過上古秘境,更是確定鏡堂通道就是眼前這個,一模一樣!作為僥倖活下來的宗門大能,這位長老對南宗年輕的宗主說話很是恭敬客氣,極其委婉,但是再委婉也足夠讓所有人都聽明白,這個通道就是通道。
尤其是作為打開通道功臣的白瑤,快要氣笑了,她雖然沒反駁,但是臉上表情無不說明她的想法。在白瑤看來,無非是顧茴要搶功勞,看不得她冒頭。她瞅了道君一眼,青雲道君依然入定,額頭微汗,顯然是內府動蕩。師尊如此穩固的內府都會動蕩,一想到這些都是因顧茴而起,驟然間白瑤對顧茴的恨壓過了怕,幾乎是諷刺道:“這通道是我這個不值一提的小人物打開的,自然走不得。也許這條通道需要顧宗主做法,就走得了。”
顧茴簡直連白眼都懶得給,直接丟下一句:“沒那個本事。最後提醒諸位,這條通道走不得。”說完這話,她再不看其他任何人,直接轉身,重新對著布滿密密麻麻字跡圖形的牆壁,繼續用右手一一撫過,似乎是在讀,但又人疑心這字不成字圖不成圖,怎麼讀。
陸湛直接在顧茴耳邊哼了一聲:“早說過,你管他們死活。”愛信不信,都死乾淨才清靜。
好一會兒正殿里都沒有動靜,諸人只是你看我我看你,卻沒人敢公然反駁顧茴的話,更沒有人敢動。既然南宗宗主都說了那通道走不得,就是走得也是走不得。
上下四方的牆壁還在緩緩往中心壓過來,坐在正殿的諸人各懷心思,但一時間都穩穩坐著。時間緩緩流過,卻始終沒有人敢站出來,走出去。
顧昀忍不住對親妹妹顧盈道:“看看,他們明明以為咱們宗主騙他們,可偏偏不少人還裝出信服的樣子。”雖然那些參與屠殺顧家旁支的人都被他們清算了,但此時正殿里不少人雖沒親自殺人,也絕不是清白的,不過法不責眾罷了。就是好脾氣的顧昀,此時看到那些人,也膈應極了,更不要說其他顧家人。
顧盈冷笑:“這幫子心眼多的,還以為宗主跟他們玩指鹿為馬呢。”
正殿就這樣陷入一種古怪的安靜,所有人就這樣安安靜靜地看著那個通道。終於有人開口了,不少死死看著通道摸不清顧茴葫蘆里要賣什麼葯的人不覺鬆了口氣,看向開口說話的人,再次心緒複雜,是白瑤。
不少人心道,這女修要本事沒有,氣運確實是有些,這膽子更是不小。如今看來青雲道君也沒有多寵愛,也不知她倚仗什麼長出來的敢開口的膽子。
白瑤早已被眾人荒唐的沉默憋屈得快要踹不過氣來,整個修真界所有有頭有臉的人差不多都坐在這個正殿里,明明都知道顧茴齷齪的心思盤算,居然沒一個人站出來戳穿她!是不是一會兒,顧茴突然裝模作樣施展一番,然後說能過了,整個修真界還得感激是她顧茴把大家帶出鏡堂!
真是荒謬又可笑!
白瑤見此時道君額際汗已落,已出定,開口向道君道,“師尊,這條路是我打開的,我願意為大家一試!”都怕顧茴,她就不怕,她就要當眾戳破顧茴的花招。
可她怎麼都沒想到師尊開口就是:“她說了,走不得,就是走不得。”青雲道君說話的口氣似乎帶著不解,好像這麼明白的事兒,白瑤為什麼還要問。沈遇後背衣衫盡濕,他一直在對抗體內驟然亂竄的邪氣心魔。壓制住魔氣,駕馭魔氣,他就能更上一層。為了更快地變強,他甚至冒險開內府,引魔氣。
道君的話讓正殿里一時間更靜了。
而道君理所當然的口氣,還有那個自然而然的“她”都如一把匕首直接刺進白瑤柔軟的心,她的胸膛劇烈起伏著。就在白瑤再開口前,始終專註看著牆壁的顧茴轉頭對人群中的顧昀道:“你點幾個人,他們願意出去,就走給大家看。”
聞言顧昀起身,直接把那幾個欺侮過顧家旁支老弱的人點了出來。
這幾人一怔,更不明白南宗是打什麼算盤。先是看向鏡面通道,如同傳言中的一樣,平滑如一面鏡子,行在其上的人能看到自己的身影,而通道確實也通向鏡堂與秘境後部相通的那扇門。
此時那扇門也是微微半開狀態,正殿內的人能通過那扇門看到一點外面的光景。此時,就能看到外面一片漆黑,顯然他們從第七日進來,已經在這裡耗了一個白天。
明明通道就在眼前,明明門都開了,明明連外面都能看到了!可南宗宗主偏偏就說,走不得!
誰不想出去啊!更別說,不儘早出去,誰知道這壓過來的牆壁會不會突然又出問題。誰也不敢保證這牆壁一直以這樣緩慢的速度壓過來,萬一突然誰又碰到哪兒,加速了怎麼辦,突然擠壓過來怎麼辦.....別看大家都是無聲靜坐,等著顧茴想辦法的樣子,不知有多少人恨不得直接走上通道,只是誰敢公然跟今日的南宗作對!
被點到的幾人看過鏡面通道,又看向宗門裡曾經來過這個秘境走過鏡堂通道的那位大能長老,從對方眼中更確定了:這個通道確實沒有問題。他們要做的選擇就是走不走,就是猜南宗和顧茴到底是什麼意思。自己順利走過去,豈不是直接打了顧茴的臉,到時候還能有命?
想到這裡幾人都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顧茴身邊那個黑袍幽王,得罪了顧茴,這人可一抬手,他們不管跑到哪裡都是死啊。
而一旁的白瑤再次對如今的修真界失望透頂,所有人都在看顧茴臉色!而在白瑤心裡,印象最深的依然還是當初一無是處討人厭的顧回,可此時這些她眼中的大能長老,居然一個個恨不得連顧茴抬抬眼睛動動手指都要去揣測有無深意。白瑤在心裡悲涼,這個畏縮可笑的修真界,這些沒有骨頭的修真人士!怪只怪她白瑤,看透人心太晚,為人太過直爽天真,被人步步算計,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顧茴給了這幾人出鏡堂的選擇,可還是好半天都沒人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