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沖對方搖了搖手,溫柔笑道:“我就不陪你了,殿下自便呀!”讓自己的笑帶上了兩分屬於白瑤的可可愛愛,紙魅說了強敵如知己,白瑤作為曾經她成心路上的強敵,除了煩她,還得學她。她蠢但她可愛呀,男人都愛這一套。笑得天真無邪,可可愛愛,然後你就可以為所欲為。
自覺功成可以身退的顧迴轉身往回走,還不忘回頭沖立在崖邊的陸湛再次揮揮手。
明亮月光下,回身的少女眉眼彎彎,帶著拿捏正好的戀戀,眸光明亮看向前方人,可她的腦子裡卻已經都是那句:修真是逆天而行,萬物而三,三而二,二而一,一而道成。
她直覺突破該就在這句話里。
欲進要退,欲成要毀。可如何退,如何毀?
陸湛背光而立,看著她戀戀地揮手,看著她輕盈轉身,很快消失在眼前。
隨著她的遠離,此刻明明安靜如斯的青山宗,在陸湛眼中卻又開始了無盡的喧囂。明日就是修真界門派大比,各門派早已聚集在青山宗。明明該是眾人沉睡的夜,卻沒人真正睡得著。眾人都只見夜的安寧,只有陸湛見一切躁動與喧囂,野心與醜惡。在一片安靜中翻湧著人的心聲慾望,一波又一波,像海浪湧來退去又湧來,沒有止息。
永無止息。
偶爾有那格外強烈的,甚至衝破了陸湛形成的屏障,在他神經上驟然一跳,猙獰而撕扯。
他腦海神經中充滿修真界那些自予強者的叫囂,不同的人,不管是名門正派,還是邪修魔道,都以不同的方式說著同樣的“我要”“我要”“我要”。
陸湛始終是安靜的,立在山崖邊,任由那些慾念心聲從山底一波波湧上來。
他始終靜靜看著神女背影消失的地方,似乎還能聞到那淡淡的薜荔香,安撫著他終日被人心慾望撥動的疲憊的神經。
明明一切該是很好,她都說了,一切都會好起來。
可是他心口那個傷口卻又開始緩緩潰開,那道聲音邪惡而譏誚:
“她在哄你。”
“陸湛,你該不會信了吧?”隨即是毫不客氣地譏誚狂笑。
“一萬年了,陸湛,你是一點也沒長進呀。”
陸湛慢慢轉身,靠著冰冷的山崖石壁,緩緩低了頭,是回答那道聲音,也是跟自己說:
“為什麼不信。”
“只要我身上有她想要的,她就會一直對我笑。”
她就不會輕易,離開。
陸湛抬手,輕輕揉了揉自己的耳朵,輕聲低喃道:
“為什麼不信呢.....”
有風過,吹動雲海,吹動陸湛漆黑的袍,垂眸的男子微微閉了閉眼,似乎風中帶來了久遠的薜荔清香。很久很久以前,她對他說:
“我等你再來呀,你要一直來一直來,我們巫山所有人都說你好,我才能給你當道侶呀。”
“我會一直一直等你的,你可一定要回來呀。”
更久更久以前,她對他喊道:
“去巫山找我!”
“夭夭,你可以叫我夭夭!”
“陸湛,你要相信,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後來他去了巫山,見到了令他魂思夢想的神女顧茴,小字夭夭。她笑起來比誰都乾淨,看人比誰都專註,她看著一身狼狽的自己,睜圓了眼,說的卻是:“外面的人都同你這樣好看嗎?”
“妖?我不是妖,我只是長得好看。”
“你是我見過的第一個真正的外人。”
“你可以叫我——神女殿下。”她驕傲地昂了昂下巴,那一刻矜貴無比。
一滴淚順著陸湛蒼白的臉緩緩滑下。
他的身邊只有風,只有雲海,只有天上那輪孤冷的月,還有永恆的無止境的時間。
隨著第一道晨光穿透雲層灑落青山宗,青雲峰頂那雲海翻騰之處,早已一片空蕩,而山下整個青山宗都熱鬧起來,熙熙攘攘,人聲鼎沸。
日光下幾處比試台都早已立好,整個修真界懷著各種心思期待的門派大比拉開了序幕,比武台上一天比一天更激烈,也一天比一天更膠著。到門派大比的第十日,幾處比試台最終只剩下最大的一處。
最後入圍的三人將在這裡決出名次。
整整十日的比試,是想象中的精彩激烈,也是想象中的沒有懸念。最後的懸念,最扣人心弦,但不管是走到最後的三人,還是這三人之間的排序,似乎依然沒有懸念。
凌霄宗的秦廷之,玄劍山莊的呂岩,青山宗的顧回。
此時眾人都等著最後的結果,曾經在凌霄宗的主場,青山宗奪去了第一名,資源一旦開始傾斜,青山宗迅速在各方面開始嶄露頭角,成為修真界的領頭大哥。如今,歷史是否會以一種諷刺的形式重演,在青山宗的主場,完成修真界領頭大哥的再一次交接,只是這次是由青山宗交給凌霄宗。
即使是對青山宗的黑馬顧回抱有不切實際的期盼的那些人,隨著這十天的比試看下來,也慢慢放棄了那些不切實際的念頭。
修為的差距展現出的實力,足以讓那些期待意料外結果的看客放棄期待。
更何況,所有人都看出來,顧回打得很不穩,甚至少了曾經在青山宗門派大比的比試台上展現出的驚艷,她好像被什麼困住了,不要說越階挑戰化神,她似乎連元嬰期最大的實力都不能完全發揮出來。很多人私下議論,只怕顧回被壓力壓垮了。隨著比試的進行,從她身上看到的不是進步,而是一種後退。
最後顧回打入前三的姿態,比所有人想象的都更艱難,更險。險些,青山宗就連前三的角逐都進不去。
九尾胡不依皺著好看的眉頭,擔憂地看著他的少主。此時少主正站在青山宗致虛長老身邊,長老一邊跟少主說著什麼,一邊不時看兩眼對面即將跟少主站上同一比試台的人。他的少主只是偶爾點點頭,始終抿唇不語,像這十日以來一樣。
少主不是在比試,她是在尋找和嘗試。她甚至一度放棄了用劍,她在逼迫自己。早先一場比試中,差點落敗在同樣一個元嬰期手下。
站在散修人群中的刑天同樣皺著眉,他壓低聲對身邊始終不語看著一切的牧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