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大祭司的禪仗停在桫摩的心口。
他將他囚禁。
…… 十年之後,當迦樓蒼蘭最後一次站在大祭司的身旁,又想起這些前事,她收起白色翅膀。
她說:「我要見他。
」 「汝可以見,卻不容釋放。
」 「十年之前,他貪手擦亮一盞燈。
你卻用十年的時光懲罰一個小童的罪。
」 「一念是為心魔生,輪迴永世不可贖。
」 「他已用三千六百五十三天的時間深省這一念之差,大祭司還覺得苦短?」 「直到身死,亦不容他見天光。
」 「呵,大祭司,假如我一定要放呢?」 「汝為主宰,吾必臣服白色羽翼之下。
本當悉聽汝之命,切不可違汝之旨,然……」 「什麼?」 「桫摩乃是魔。
萬不可以放。
」 「他是我同生的弟弟,我要他挽救我們的城。
」 「吾知汝冀望桫摩與拜亞斯皇朝通婚,再以靈童血……」 「是,否則白鳥隕落,天空城勢必崩塌。
」 「切不可為。
縱使白鳥萬年不墮,魔性一成,此城必滅。
」 「大祭司,我很不希望你阻我。
」 「汝為主宰。
族中平民、僧侶、吏官、沙彌、婆羅門、毗沙門眾,凡有違令抗法抑或不尊旨意者,汝可諸殺。
」 「你……」 「吾不願眼望天空濛塵,汝亦遭魔煞……十年前一盞魔燈,蓋因桫摩心中魔光幻化……汝切不……」 她那一劍去勢快絕。
她那一劍去勢快絕,只在手起手落間。
她相信年邁的大祭司不會感覺任何痛楚。
那瞬間,她背上伏著的一對翼陡然鋪張,高貴犀利。
幾簇白色翎羽徐徐飄升,表演一場圓舞的陣型。
她跪在大祭司的屍身前:「原諒我。
我是為了天空城的救贖。
」 國葬。
國葬華麗。
--------------------------------------------------------------------------------C… 十歲那年,失去父母。
之後十年,桫摩竟耗盡全部的自由來償。
十年之前,大祭司在娑羅雙樹下用雙手作蓮,桫摩無聲的跪下,用心深省。
在密閉的暗室,他以罪人的姿態度過千百個漆黑夜晚。
他無限次想,那天為何隨手觸動竟會化出一盞燈來。
那就像某位神明曾在百無聊賴間說道:「要有光」。
於是便有了光。
在父母戰死的時刻,桫摩只看見一片的空白。
無邊的黑暗深淵中,擦亮燈火,卻墮進是虛無的芒點。
在記憶中再找不到半點憑據,大祭司說他是魔,他便低下頭去長久自責,以求贖清自我負罪。
安靜的時候,他會聽見白鳥振動翅膀的風聲,聽見大海的潮汐,聽見隆隆的春雷和零落秋雨,聽見蒼茫的天光和一輪一輪藍月。
靜靜地推測著日落花開的輪迴,數落那些罪。
生命是一場莫大的玩笑,燈火壞滅了故事,然後寂寞佔據整個世界的煎熬。
他愛著父母、姐姐、他的城。
而他們卻說他是魔。
在十年間的任何一個時候,他的淚水滴落在冰冷鐵鐐,黑暗中他是看不見的。
但他如此相信,那些落下淚水總是清澈。
在桫摩被囚禁的第十年開春后第一個下雨的日子。
蒼蘭終於見到桫摩的眼淚。
桫摩也見到一個長著翅膀的冷艷天使。
一束強烈的光線照射,他的瞳孔開始不由己的縮放。
她高佻的身型,清瘦而迷人,一對豐盈的酥胸藏在藍色鎧甲之後。
腰身纖細,完美的腿型配上高桶銀靴,那是他的姐姐,他是知道的。
他還是讚歎造物的惟美。
她並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為他解開鐵索。
他距離她最近的時候只有一張白紙的厚度,她彎下腰,不經意觸到她的胸甲。
他竟可以感覺她的心跳。
「姐姐……」 她未應他,只是撥開他蓬亂的發,抬起他面龐,端詳然後凝囈。
她的手心冰冷,從他眼角流出的那滴淚落下來,劃過她手心,竟有了親切的體溫。
她輕輕喚他的名字:「桫摩。
」 「桫摩……」 桫摩笑了,他看見她背上那對白色的翼。
「翅膀,天空的翅膀,姐姐。
」 「或許,桫摩。
它本該是屬於你。
這一切是個意外,桫摩。
對不起。
」 桫摩站起身,面向分外明媚的天光。
把自己的右手放在心臟,他說:「不,姐姐。
你是……這天空的主宰。
」 她向著光線走出去,桫摩立在姐姐的陰影。
他想像得出她張開翅膀凌厲地飛翔,她臀部美麗的曲線,就像初日的月亮。
--------------------------------------------------------------------------------D… 那一天,桫摩重獲了自由。
這本是值得紀念的日子,卻因為蒼蘭的驚艷亮相,紊亂了他的呼吸心緒。
在廿年之前。
他和她曾在同一處子宮彼此取暖。
童年時分,也曾同床睡眠,記得當他焦急哭鬧,她會像母親那樣將他入懷中。
歲月如歌。
在他重見天光的那日,面對這樣一位絕色的姐姐竟在突然之間不知所措。
而那對翼,那是天空城主宰的唯一象徵。
只有被定為真命天子的人才會被賜予這潔白尊貴白羽。
神之庇佑。
曝見的時候,他開始憎恨這命運的玩笑。
眼前突然現出無邊黑暗中的某一盞燈。
「三年前,在極地冰城「尼拘摩羅」……」 「你為父皇母后血了仇?」 「是的,桫摩。
當巨雀劍沒入蛇帝心臟的時候,天空現了閃電。
我看見父皇和母后在另一個世界含笑,剎那之間,背膀之上竟曝生出這對白羽。
」 「當……當時……是怎樣……」桫摩頓了一下:「當時,父皇和母后是安詳的嗎?姐姐。
」 「是的。
安詳。
我的桫摩。
」 她的面孔是冰雪純白,銀灰色的眼眸猶如寒潭靜水的光澤。
她的頸高貴修長,鎧甲是天空的藍。
她是天空城絕色的女皇,舉手投足儘是典雅氣質。
她的小腿那樣勻稱迷人,穿上一雙銀色高靴,颯爽英姿,也美艷至極。
交疊雙腿的姿態,裸露出大腿白皙的肌膚,也恰到好處的隱去短裙下的幽微。
鞋跟太精美,反射出冷艷的金屬光芒。
當她轉過身,他開始細賞她完美的腰臀。
向上是更加完美的腰臀,貼合著短裙的剪裁,線型與弧度如此精妙的結合一體,無從挑剔。
他亦迷戀她的步態,細緻到腿、臀、腰、臂的每一次輕微擺動。
而那一雙翼,他越是看得清晰,帶著驚懼意味的視覺審美,卻又含有無限敬畏。
桫摩沉默著,然後微笑,神情專著。
「姐姐,你是……我的驕傲。
」--------------------------------------------------------------------------------E… 童年的時候,他曾如此熟悉她的身體。
而現在,當她以如此優雅的姿態在皇座上交疊雙腿的時候,桫摩卻有些不敢正視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