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率取是計劃中的事,不過眼下有件事卻讓姬木頗有意見。
「不好意思,為什麼合約上規定我必須跟段先生住在一起?」
塗著黑色指甲油的手指,指著合約中第三項:(受僱人任職期間必須與僱主同住一起。)姬木一臉鬱悶,微翹嘴唇偶爾閃過幾道譏誚之意。
「姬木先生你的工作是二十四小時確保段先生的安全,所以當然要同住在一起,最好是能做到”寸步不離”的地步。」
聞言,姬木眉眼閃過一道不悅之意。
二十四小時;最好作到寸步不離;那他還有自由的時間嗎!?
式滿臉笑意瞅著眼前一臉不爽的男人,比起面試時的皮衣率性裝扮,這回男人將頭髮全都紮起,風衣加上豹紋低領無袖衣與一條像是被狗啃過的牛仔褲,顯露出十足娘味...不,是帶點中性美與狂放氣息。
以這般特異模樣來公司報到,想必等會段琅見到他,一定會氣到面色鐵青。腦中浮現那一張”結屎臉”,式的心情驀然大悅。越來越欣賞這個只有兩面緣,卻能帶給他莫大樂趣的迷樣男子。
姬木沒心思去理會式的熱情注視;出乎意料的合約內容,讓他心情有些煩悶。
說實話,除了工作外,他根本不想與段琅有所接觸,要他與那男人同住在一個屋簷下,那他寧願放選擇棄這個任務,讓組織里的人嘲笑是膽小鬼。
雖然身為保鑣必須做到與僱主如影隨形,但他可不想連那男人的私生活都參與其中。
天曉得他對那男人是刻到骨子裡的憎恨,憎恨到想親手了斷他的生命,很難保證自己不會突然在半夜犯起夢遊症,無意間一刀斃了他,或是用枕頭將他悶死,頓時從保鑣成為加害者。
「請問段先生只聘傾一位保鑣嗎?這樣我的工作時間與休假如何安排?」
「這件事必須由你與段先生雙方達成共識。」
式眨動眼睛,逗弄的說;一開始段琅是將擬定合約這件事交給他全權處理,不過他可不想錯過他們初次交手的經過,直接以公務繁忙回絕此事。
姬木不悅的輕「嘖」一聲。
連續從他臉上讀到”不屑”這兩字,式揚起玩味的笑,繼續言道:「這份工作為期三個月,不過我方擁有調整任其時間的權利,若對合約無任何問題,請於下方簽名。」
姬木躊躇了一陣子。看看合約又看看式,而式笑笑神情上似乎在說:「想跑就趁現在,否則簽下合約你就插翅難飛。」
對於他人挑釁絕不閃躲的姬木當然立即拿起筆,豪邁揮舞地寫下”姬木隆月”這四個漢字。
要他跟段琅住在一起,那就住在一起吧;最後會是誰插翅難飛還很難說呢。
盯著他的字跡,式的眸里透出一絲驚異,隨即稍縱即逝。
「姬木,我可以這樣稱呼你吧..?以後我們兩個會因為段先生而有很多工作上的接觸,我希望彼此別太拘束,你也可以叫我為”式”就行了。」
感受得到隱藏在率直個性下的他,防衛心很重,式先釋出善意。
姬木眉尾一挑,勾唇應話:「我知道了,式、先、生。」
聽見他的稱呼方式,式笑了笑。因為這麼拘謹卻又彆扭的叫法,真的好久沒聽到了,除了那個人會這樣喊叫自己,再來就眼前的人。
「你的行李我會請人運送到段先生的家,麻煩請你留下聯絡方式,工作從明天開始,請於早上八點接送段先生到公司。」
式拿了一張便條紙到他面前,接著又遞了一個信封給他,「另外這是房子備份鑰匙與車鑰匙,請妥善保管。」
「不好意思,式、先生...行李不必麻煩人託運了,我的行李只有一點點,我可以自己會拿去那裡。」那兩個音差點讓他的舌頭打結,姬木突然有種自找麻煩的感覺。
「這件事我得先詢問過段先生才能做決定。」
其實這事根本就不必詢問段琅,但式在某些點上卻是固執的很。
姬木眼珠微轉,眸色深沉下來。這次他帶來台灣的行李里大多數是重要電子器材與刀具還有易容用的道具,若是交人運送,可能會冒著被打開來檢查的風險。
不過想想行李上頭都有鎖,而那鎖是rf研發出來的高科技產物,除了rf的人,應該沒人開得了。露出場面笑容,姬木在紙上寫下目前所住的飯店名稱,將推到他面前,「那就麻煩你了。」
「既然合約已經簽好了,請你在這梢坐一下,等一會會有秘書小姐帶你去段先生的辦公室。」
式收起紙條后,倒是沒再與他多談,直接離開了會議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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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姬木先生已完成合約,請問要現在請他進來嗎?」
在沉重的敲門聲響起后,式的平穩詢問隨著開啟的門飄盪在安靜肅穆的辦公室里。
坐在用高級胡桃木訂製而成的辦公桌前的段琅連捎上一眼都沒有,將注意力放在眼前用數字打造的段式王國,以沉默做為回應。
了解上司個性,式沒有多問,準備做好秘書的本分請姬木進來。不過在他手掌握上門把時,一道嚴峻嗓音頓時自他身後飄來。
「讓他一個人進來就好,你在外頭等。」
眸中平靜閃爍了一下,式揚起笑臉回眸,「可是姬木先生說合約里有些項目想跟你談后做修改,身為秘書的我應該待在一旁紀錄不是嗎?」
他就是期待見到兩人第一次交手,才那樣誤導姬木;若等會不能進來,那還有戲唱嗎?
「合約我會親自處理。」
面無表情掃了他一眼,段琅繼續瀏覽報表。基本上段琅跟下屬的相處模式如同軍事教育,一個口令一個動作;他說什麼就是什麼,不需向下屬解釋,也沒有溝通的餘地。
上司都這樣說了,式哪敢再提出想法,「我知道了,老闆。」心裡是覺得有些可惜,不過來日方長,這兩人一定會擦出火花。
在式恭敬鞠躬,走出辦公室后間隔不到幾秒,門便被粗魯開啟。
姬木踏著沉穩有力的腳步進入他的領地;那昂首闊步姿態好比國際伸展台上的模特兒,帶著一股壓倒性的氣勢。
段琅在腳步聲停止時揚眸。兩人隔著一張桌子四目相交,在空中交集的視線瞬間迸射出一道電流,一股奇妙的動盪的在心底隱隱作祟。
黑眸順著那銳利臉角延伸至下,見到那件豹紋衣服,眉心微微折了一下。
段琅討厭豹紋,又或者說在他認知里豹紋是種低俗的象徵;不過穿戴在擁有剛柔兼具容貌的姬木身上,與他帶著神祕氣質和一身精壯身軀搭起來卻有股違和的衝突美感,讓他看了極為惹眼。
此時姬木也在打量他,嘴角勾著一抹淡淡笑容;那是對他的地位身分與態度感到不屑的挑釁。
「老闆你好,我是從明天起開始擔任你的保鑣的姬木隆月。」在人地盤上總要給點面子,姬木主動開口自我介紹。
「姬木隆月﹒﹒﹒﹒」
段琅看著他,咀嚼著他的名字。
閱人無數的他,自認一眼就能看穿一個人的真實內在與個性。而眼前男人外表雖然輕浮,但看似狂傲的目光中卻藏著內斂的思緒與敏銳。這時他不免要同意式之前說過的話,姬木的確是最適合他的保鑣人選。
只是屏除這個條件,他對他還不到認同與信任的程度。他只是好奇光憑聲音,他能讓他感興趣多久?
「式說你有一些合約項目想修改?」
合約是段琅擬定的,所以他大概知道姬木會提出什麼。緩緩移動辦公椅,雙腳大器踩於地面,他隨性手則擺放在椅子握把,表現出施捨姿態。
姬木神情沒有一絲轉變,挺直著身軀,「我想了解一下我的工作時間,雖然只是契約勞工,但我還是擁有休假的權利吧﹒﹒﹒﹒」
段琅有些訝異他提出的不是另外一點,但也不想深入了解。
「工作的時間很彈性,星期一到星期五,在式的辦公室里待命,我會依公司的危安情況來下令工作項目,而當我允許你可以休息時,你可以自己決定要做什麼﹒﹒﹒﹒」
聽來沒自己想像中的嚴謹,姬木挑了一下眉。
「那在老闆家裡時呢?﹒﹒﹒﹒」
若依他這樣說法,那根本不需要二十四小時”寸步不離”那條項目嘛。
式那男人是在搞屁阿!
「雖然住在一起,但我們不會有太多交集,只要確保能我的安全,你想做什麼、去哪都可以。」
換句話說,段琅很重視隱私與身分階級這一部份。雖然他讓姬木住進自己家裡,不過姬木的地位就和他聘請來清潔打掃煮飯的人一樣,只是工作比較輕鬆自由而已。
沒想到他會這麼好商量,姬木轉動一下褐眸,一臉樂見其成;不過這不代表他開始欣賞他,他可沒忘記自己接近他的目的。
「我知道了老闆。」
聽著那熟悉的細緻嗓音如此陌生叫喊自己,一股莫名情緒讓段琅顯得煩躁。
「別叫我老闆。」
「是的,段先生。」姬木直視著他,勾唇一笑。
當思緒接觸到這三字,段琅像被無形潑了一道冷水,譏諷與不解同時在心中盤旋;他板起臉看著姬木,沉沉命令:「出去。」
姬木沒有應聲,對他露出臣服卻帶著一點點無奈的神情。然後支手插著口袋,率性轉身離開。
在門合上后,隔個一道牆佔據兩方的兩人,面色都轉為陰沉,各自在心中都在計算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