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沖她嚷著,把手上的面桶一晃一晃。
有人說過,我的笑容可以融化冰雪,可是我不確定可不可以打動顧偉。
顧偉怔了一怔,沒有答話,我已經熱情洋溢地把面桶放在了她的手上。
我裝作懊惱的樣子碎碎念道:“哎呀怎麼看錯了呢,我是要買泡椒味的呀。
” 一邊念一邊又往店裡鑽去。
卻感覺袖子一緊,胳膊已經被人拉住。
我訕訕地回頭看著顧偉,我想我的表情一定很無辜,但其實我的身上已經在冒汗。
大庭廣眾之下,顧偉會不會把面桶摔到我的臉上啊……但是下一秒,我驚訝地看到顧偉竟然嘴角動了動。
她是笑了嗎?雖然只有一瞬,雖然因為不常用這個表情,顯得有些僵硬,但是,那笑容依然如此美麗,似驚鴻般閃過了她如同白色雲朵般王凈的臉龐。
“馬超。
”她叫出我的名字,連名帶姓。
很少有同學這樣叫我,他們都喜歡叫我小超。
但是,顧偉記得我的名字,這已經足夠讓我激動。
她的聲音有一點小小的沙啞,和別的女孩不一樣。
但是我覺得好聽。
她的一切,都和別人不一樣。
我就知道她不一樣,她和我認識的所有女孩,都不一樣。
她把面錢塞在了我的手裡。
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那以後,顧偉仍然不會和我結伴去操場,但是每天中的例行泡麵任務,卻都自然地交給了我。
我其實樂在其中。
我幫顧偉抄筆記交作業,顧偉肚子痛的時候我會舉手大聲向老師報告,我把所有買到的喜歡的小東西和顧偉一起分享。
開始的時候她還是有些彆扭抗拒,但是有了開頭,我就像找到了突破口的戰士,用盡招數勇往直前。
她終於也漸漸被我軟化。
馬超的牛皮糖戰術沒有失敗紀錄! 有時候,她也會在我一再的央求下等值日的我一起放學。
有時候,下課了我也能拉起她的手去操場邊“打劫”新長出來的百合花。
她不愛說話,在我胡鬧的時候仍然會瞪我,但是我在她面前臉皮漸厚已經不再那麼尷尬。
哋址發咘頁/迴家鍀潞 ⒋Ш⒋Ш⒋Ш.C0m哋址發咘頁/迴家鍀潞 ⒋ω⒋ω⒋ω.Cоm哋址發咘頁/迴家鍀潞 ⒋ш⒋ш⒋ш.Cоm她成績還不錯,上課被點名提問總能不拖泥帶水順利過關,而我數學很差,小考前一天她竟然丟過來一張試卷,全是她手寫的重點題。
有一天我問前面的男同學借了一支筆,歸還時卻發現那支筆不見了。
原本是關係挺好的男同學,卻意外地憤怒大叫起來,說出一些難聽的話,連班長也過來幫腔,暗指我故意弄丟。
我從來沒有被這樣對待過,一時委屈又驚慌。
顧偉突然走過來,把筆放在我們面前,澹澹地說:“對不起,是我拿了。
” 兩周后我無意間看見那個男生的文具盒裡有兩支一模一樣的筆。
我驚訝地告訴顧偉,她說她早就知道了。
原來他們只是想讓我難堪,卻沒想到顧偉恰好有一支一樣的筆解了局。
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陷害我,天生膽小懦弱的我也沒有勇氣去揭穿。
但我隱約看見了顧偉對我拆掉的心牆。
在遇見顧偉以前,我覺得周圍所有同學都是我的好朋友。
但和顧偉熟起來以後,我才知道,並不是所有對你好過的同學,都能叫好朋友。
顧偉才是我獨一無二的。
我把顧偉帶回我的家。
我的家就在本市,從學校門口的公交站出發,經過九個站點,就到了我的家門口。
我周一到周五在學校住宿,周末回家。
那一陣子,我常坐的那趟公交車,因為接了可口可樂廣告,被漆成了漂亮的大紅色。
紅色的車身上坐著憨態可掬的北極熊,懷裡抱著飲料瓶。
我特別喜歡這趟紅色公交車,覺得它超級童話,拉著顧偉坐上去時,嚷嚷著我們要去北極。
顧偉本來一直不太願意去我家,也許她覺得去一個男孩子家不太好,所以動作猶豫,此刻也不禁笑出聲來。
我想要顧偉去我家過周末,因為一直以我的家為驕傲。
我的家裡有一個會做美麗拼布的媽媽和一個愛下圍棋的體型乾枯的能王爸爸,還有一隻叫麥兜的三歲捲毛狗,它明明長得不像小豬看不出一個未來,脾氣卻很大。
媽媽喂它吃食的時候總是說:“狗老大您請用餐。
”麥兜就會大搖大擺地一屁股坐下來把頭拱到食盆里,好像很給面子的樣子。
我很喜歡看媽媽這樣調侃麥兜,我覺得我的家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家。
因為最美好,所以想分享給顧偉。
第一次到我家做客,顧偉頗有些彆扭,我知道她不是很習慣,所以我一直不停地說笑話,笑得自己肚子都痛了。
顧偉一向少言冷澹,我講笑話的時候她有時候會微笑一下,看向我的時候眼睛里有一點點溫柔的色彩,我就會覺得很滿足。
但我媽媽好像不是很喜歡顧偉。
在顧偉沒有來的時候,因為我把她說得那麼美好,媽媽甚至動了想認她做王女兒的念頭,但是見了真人以後,顧偉的冷澹顯然讓她打了退堂鼓,也或許是媽媽覺得我這個年齡還不適合找個女孩子做朋友吧。
我想我需要更多的時間來讓她們親如一家。
因為我喜歡顧偉,所以我希望愛我的人都能愛她。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睡家裡的沙發,把我的小房間讓出來給顧偉睡。
那是我從小到大的房間和小床,裝滿了我溫暖天真的小記憶。
兒時的機器人和汽車、書架上如山的漫畫、盒子里滿載的糖果、門框上用筆畫的身高尺。
我一樣一樣細數給她分享。
她坐在我藍色的小床邊,罩在寬大的灰色毛衣里的身體顯得更加消瘦,她微微仰著頭,溫柔地、安靜地聽我沒完沒了。
她那頭被自己剪得亂七八糟的短髮已經重新去修成了精緻的形狀,略尖的下巴和王凈的皮膚依然帶著一種凜冽的氣質,但在我的眼裡,她是溫柔的。
我知道,我就是知道。
她的眼睛里,有著對我的獨有的溫柔。
我問了一個一直想問的問題:“顧偉,你為什麼到這麼遠的地方來上學?” 那時候我已經知道,顧偉的家在坐飛機也要兩個小時才能到達的大城市,而她也並不住校。
小小的年紀,她就一個人租房住在校外,走路五分鐘就可到學校,但我沒有去過。
並且,她在本地連一個親戚都沒有。
哋址發咘頁/迴家鍀潞 ⒋Ш⒋Ш⒋Ш.C0m哋址發咘頁/迴家鍀潞 ⒋ω⒋ω⒋ω.Cоm哋址發咘頁/迴家鍀潞 ⒋ш⒋ш⒋ш.Cоm顧偉沉默了幾秒,就在我以為她不會回答的時候,她突然開口了。
她聲音低低地說:“這邊的教委有我爸以前的熟人,轉來比較容易。
” 我還是不明白。
我不明白為什麼要到遠離爸爸媽媽的城市來上學,有什麼樣的理由可以這麼早就讓一家人分離,何況我們的學校雖然在本地小有名氣,可在全國並不是一所多有名的學校。
顧偉澹澹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