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徵羽吃飽飯,把碗收去廚房,見到溫儒老先生還坐在客廳似乎在等她說事。她坐到底溫儒老先生的旁邊,探頭朝座鐘上看了眼時間,說:“都十一點多了。您這是有事?”
溫儒老先生面帶疑惑地說:“我看你現在那幅畫好像是之前畫的那幅?葉泠來找過你?”
溫徵羽點頭,說:“下午來的。”她把葉泠昨天讓人遞拜帖、今天登門的事都說了,又再想起范鋒對她的提醒,隱約覺得有點不太對勁。她若有所思地問:“爺爺,葉泠……是不是有什麼事?”
溫儒老先生不動聲色地抬了抬眼皮,問:“能有什麼事?”
溫徵羽見到她爺爺抬眼皮的小動作,便知道這裡面果真有事。她說:“您看,你孫女這都要開始頂門立戶了……”她說到一半便見到她爺爺的嘴角抽了抽,她的話音不由得頓了下,無視她爺爺內心的質疑,繼續說:“有什麼事,您告訴我,多了解些事不是壞處,對不對?”
溫儒老先生抬眼瞅了瞅溫徵羽,這才說:“你不經商,生意場上的事三言兩語難向你說清楚。你與葉泠接觸時多留點心,能少來往就少點往來。”
溫徵羽心說:“您這還是沒說有什麼事。”
溫儒老先生說:“很晚了,早點休息。”便起身回卧室去了。
溫徵羽望著她爺爺上樓的背影,又想了想葉泠的事。如她爺爺所說,她不經商,與葉泠不會有太多往來接觸。她與葉泠間的接觸除了之前賣宅子外,就這點畫作上的聯繫。葉泠托她畫畫,她收錢,雙方白紙黑字簽訂合同,公平買賣交易,不存在什麼坑蒙拐騙。可范鋒給她提醒,她爺爺也給她提醒,這裡面肯定有什麼她不知道的大事發生過。
她想了想,回卧室,拿起手機給溫黎發了條簡訊:“黎黎姐,睡了沒?”
論輩份,溫黎是她的堂姐。溫黎的爺爺與她爺爺是親兄弟。她二爺爺去世得早,她爺爺作為長子,對弟弟家的孩子難免要多照顧幾分,小時候溫黎的爸忙生意的時候,就經常把溫黎寄養在她家。她和溫黎的年齡只相差兩三歲,還是很能玩到一起的。
不到兩分鐘,溫黎便回了條簡訊:“你還沒睡?又忙畫畫了?”
溫徵羽怕挨訓,趕緊回了句:“就要睡了。”跟著她又發了條簡訊過去:“找你打聽個人。”
溫黎很快便回了條簡訊:“!!!你居然還有打聽人的時候?”
跟著又來一條:“你想打聽誰?來,給姐姐說說。”
溫徵羽不理會溫黎的調侃,又發了條簡訊過去:“玉山集團的葉泠。”
過了大概有一兩分鐘,溫黎才發過來一條消息:“你打聽她做什麼?”
溫徵羽回:“她買了我的畫,拿去開畫展,下午又拿了我沒畫完的半幅畫過來找我約畫。我覺得這人有點怪怪的。”
溫黎又發了條信短過來:“!!!”
溫徵羽回她:“別光顧著發感嘆號呀,知道什麼,趕緊說。我快要睡覺了。”
溫黎的簡訊又過來了:“!!!”
稍頓,溫黎又發了條:“那你趕緊睡吧。”
溫徵羽撥出溫黎的電話。
很快,電話通了,溫黎的聲音從電話中傳出:“還不睡?”
溫徵羽說:“心裡惦記著事影響睡眠質量。”
電話那端沉默了幾秒,溫黎才輕嘆口氣,說:“行吧,那我就跟你說說。”
溫徵羽應了聲:“好。”
溫黎說:“三叔之前通過私募籌集資金拉公司股票,在他操作公司股票期間,有外來資本介入影響股價,同時,三叔公司的一位高管、也是一位執股的股東、姓向的一位副董,自首並實名舉報三叔非法集資,致使三叔自己的資金和籌集到的資金都套在股市中並且迅速蒸發。之後,三叔潛逃海外,名下資產被清算拍賣,玉山集團接手了三叔的公司,經過資產整合重新上市。那位向副董有自首情節、舉報立功、又並非法人……目前成為玉山集團名下子公司、也就是三叔原本執掌的公司執股百分之三十的大股東之一。葉泠為占股百分之五十四的實際控股人。”
溫徵羽聽完愣了好幾秒,才問:“私募與非法集資……怎麼扯到一起了?”她再不懂經濟也知道這兩者間有著本質差別。
溫黎說:“裡面的運作三言兩語難說清楚,總之,三叔是實際負責人,某些細節沒有把控到位,這責任落到了他頭上。那位姓向的和葉泠成了最終的受益者。就這麼回事。”
溫徵羽滿臉愕然地握著電話,半晌無語。
溫黎問:“還在嗎?”
溫徵羽回過神來,說:“在。”
溫黎說:“商場如戰場,勝負成敗也就那麼回事,你別太往心裡去。”
溫徵羽問:“你這是在安慰我嗎?”
溫黎問:“不然你能怎麼辦?”
溫徵羽:“……”她被噎了下,說:“那我睡覺了。”
溫黎對溫徵羽的反應似在預料之中,毫不意外,說:“乖,早點睡。”又不放心溫徵羽現狀地叮囑句:“以後葉泠那神經病再來找你,你離她遠點。你要是過不下去,來我這,姐養你。”
溫徵羽雖然是打定主意要靠自己養活自己爺孫倆,但她對著溫黎的好意說不出拒絕的話,只道:“等我哪天連飯都吃不上的時候,一定拖著行李去找你。睡了,晚安。”
溫黎放柔聲音,說:“睡吧,別多想。”
溫徵羽輕輕地應了聲“嗯”,向溫黎道過晚安掛了電話,理了理思緒,很快便平復了情緒。
無論葉泠用的手段光彩也好,不光彩也罷,那都是葉泠與她爸在商業場上的競爭。兩者之間如果不能共贏就必然會有個勝負成敗,她爸棋差一著,敗了,怨不得人。她爸生意上的事,是她爸的事業,她與爺爺已經為她爸的事業失敗買了單。每個人都有各自的事業、人生,他們爺孫倆能為她爸做的已經做了、儘力了,一切也就到此為止了。她在這件事情中也僅僅是失去了來自家庭中關於金錢方面的助力罷了。這對她來說或許會使她陷入一時的困境,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所以,對她來說,知道這件事,其作用也僅僅是知道而已,往後她的人生依然是該怎麼樣就怎麼樣。
溫徵羽稍微理了理思路平復了心情,便去洗漱休息。
畫工筆畫是個細緻活,做不到意灑揮毫一蹴而就。哪怕是一幅很小的畫,也不是三五日就能完成的。她的畫作,往往一畫就是月余,她畫過用時最長的一幅畫,畫了三年。用時漫長,所以注意休息、保持身體健康非常重要。
接下來的幾天,溫徵羽都在潛心畫畫。
如今畫畫不僅是精神寄託、興趣愛好,更成了她養家糊口的本職工作。
溫徵羽並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好,能做自己喜歡的事,並且讓其成為能夠養活自己的工作,其實也是件很幸福的事。不過大概是因為添了點經濟壓力,壓力化為動力,使得她反而更能沉得下心去畫畫。
不過哪怕她的畫畫狀態再好,還是得吃飯睡覺、適當休息活動。有她爺爺盯著,她是不敢廢寢忘食的。
晚飯過後,她陪著溫儒老先生到湖邊散了圈步。
她回家后,孫苑告訴她,她的手機響。
她回屋,拿起在充電的手機,見到是范鋒打來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