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儒老先生不滿地用手指點點桌子,說:“說開畫室的事呢。”
溫徵羽心說:“是您老自己先岔開話題的。”她收回思緒,認真地聽她爺爺講。
溫儒老先生告訴她,就算是開畫室賣畫,那打開門做起了買賣,就是生意。“你開畫室,長處在於你自己有品鑒能力、分得出好壞,也就只有這點長處。你這畫出得慢,只賣自己的畫能餓死你,所以得招攬畫師、畫手,走你們年輕人自己的路子。我們老了,往後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你們年輕人的眼光跟我們不一樣,就如同你,嫌工筆畫太工整,覺得少了靈性和靈動,加了寫意的風格入畫里,雖說有點不倫不類,可也算是創新,走出了自己的路子。又如同小范,且不論他的畫功怎樣,他會營銷宣傳,他的畫算是你們這一輩里賣得最好的,他的身價也是你們這一輩里拔尖的,這也是一種成功。”
溫徵羽朱唇微啟,愕然地看著她爺爺,沒太明白這番話到底想說什麼。
溫儒老先生重重地嘆口氣,語重心長地說:“你畫畫有自己的風格,做生意也得有自己的風格和路子,確定了風格、路子、顧客群體,才能賣出去畫,掙得到錢,餓不死自己。這道理啊,都是一通百通的,自己琢磨去吧。”
溫徵羽“嗯”了聲,若有所思地說:“萬一牧老嫌我佔四股太高不答應,或者是合作沒談……”
溫儒老先生一陣心塞地暗嘆口氣,說:“漫天要價,坐地還價,價高了,再談。談不攏也沒關係,那臨湖的小樓我已經租下來了。他不投資,你做份企劃書拿去找別人投資也是一樣的。他能看中的地方,別人同樣也能看得中,就看誰下手早,誰先搶到手。你那些師兄師姐盯著你,不是眼睛都盯綠了嗎?”
溫徵羽嘀咕道:“我現在不值錢呀。”
溫儒老先生瞪圓眼睛大聲道:“你不值錢?你的畫現在已經賣出了大價,再找你的叔伯兄弟姐妹給你推一推,就能給你搭出一個值錢的平台來,這就是錢,這就是你的價值。別說你不想找黎黎他們幫忙的話,不管是家人也好,生意也好,人際關係,就是在往來中建起來的,相互幫忙,也是一種往來。你幫我,我幫你,今天他們幫你,改天你幫他們,事情就做起來了。明白嗎?”
這些道理溫徵羽都懂,可處境變了,她一時間還有點轉不過這個彎。她對溫儒老先生說:“爺爺,我好好想想,好好理理。”
溫徵羽對生意場上的事一竅不通,關於開畫室的事也沒什麼頭緒,甚至有種被趕鴨子上架的感覺,可就她家如今的處境來說,不管是為了爺爺還是自己她都只能硬著頭皮上,且她爺爺很清楚她是什麼情況,已經清清楚楚的給她指了路。
她仔細地思量過後,給溫黎打了通電話,把牧杳找她想合夥開畫室的事說了。她說道:“黎黎姐,我拿不準,心裡沒底,想找你幫我把把關。”
溫黎問:“你想讓我怎麼幫我把關?”
溫徵羽說:“你什麼時候有空,我去找你?”
溫黎說:“這會兒快下班了,要是你著急的話,過來陪我吃個晚飯,我們邊吃邊談。要是不著急的話,我明天過去你那。”
溫徵羽說:“好像……不太著急。”
溫黎說:“那成。你先理個大概的思路,想到什麼,就記下來,等回頭我再幫你分析整理查缺補漏什麼的。”
溫徵羽想了想,問:“是不是要寫企劃書?”
溫黎說:“你先寫份計劃書。”說完,電話里傳出聲輕笑,問:“搞得定嗎?”
溫徵羽托著額頭說:“我搞不定不是還有你嗎?反正我是打定主意要拉你上賊船了,不然我害怕。”
溫黎笑啐一聲:“出息。成了,等我明天上午過去找你。”
溫徵羽對於能夠自己經營畫室還是有點激動和期待的。她已經在腦子裡構建畫室的裝修風格和經營風格,以及去哪裡尋找畫師、畫手。她年紀輕,資歷不夠,想走傳統老派風格肯定是行不通的,她爺爺也都替她想好了,走年輕人的路子。
她在屋子裡亂七八糟地想了一通,把自己想到的都記下來,有些地方還用速描畫下來。
到吃晚飯的時候,她便問她爺爺給她租來開畫室的小樓在什麼地方。
待知道就在離她家不遠的湖邊時,飯後散步時,她便讓她爺爺順便溜達過去看看。
她與溫儒老先生沿著湖邊散步,走了大概四十多分鐘才到小樓。
青磚老式小樓,離步行街僅一百多米的距離,左邊是一間賣工藝品的商鋪,右邊則是一間古玩鋪,她爺爺租的這棟小樓之前則是家咖啡廳,門前還有塊不小的空地,屋后就是湖,在湖與小樓之間還有觀景小露台,小露台上還有以前擺過茶座的痕迹。說是小樓,其實也是算小了,三層複式小樓,總面積將近五百個平方。
她看到這地方,便明白為什麼她爺爺想租下來開茶樓。這位置、地段,確實適合開茶樓。不過拿來開畫室也挺好,首先清雅就是夠的了。
溫儒老先生領著溫徵羽打量著這屋子,很是有點擔心地說:“把這地方給你開畫室,你能把租金賺回來嗎?”
第九章
溫徵羽心說:“我要是連租金都賺不回來,您老也不會讓我在這裡開畫室。”雖然她對自己沒什麼信心,但對她爺爺還是非常有信心的。不過,她看得出溫儒老先生是真有這方面的擔心。她再不懂生意買賣也知道這世上做生意就沒有穩賺不賠的,最要命的是她對做生意還一竅不通。
不過不會的可以學,她會畫畫也不是天生就會的。
溫徵羽把這三層小樓仔細地看過,將它的格局、布置、估量的尺寸都記在牢海中,對於裝修方面也大致有了個方向。
溫黎說她明天上午過來,溫徵羽便連夜趕工,將裝修草圖繪了出來。
只能是繪草圖,如果她要按照工筆畫的標準繪一份詳細的圖出來,至少得一個月。
溫黎在早飯剛過便過來了。
溫徵羽把溫黎請去她的房間,將她連夜畫出來的裝修草圖給溫黎過目。
溫黎愣了愣,問:“這是……”
溫徵羽說:“畫室的裝修草圖。時間有限,所以畫得不是很細。”她說著,鋪開圖,指著草圖開始講解,說:“我的想法是畫室的裝修走中國傳統風,畢竟我的畫作也是以古代的神話傳說為基礎,再融合些神話元素。例如大門前,門口有足夠的空地,可以建一座牌樓,上面掛招牌,一定很醒目。牌樓做鏤空雕刻,以祥雲、瑞獸為主,雕刻師傅就請給我們家修葺老宅的古師傅就好了,他家祖傳的手藝挺好的,連我爺爺都讚不絕口。”
溫黎淡淡地挑了挑眉,問:“牌樓的底座用大理石的還是漢白玉的?”
溫徵羽聽出溫黎的語氣隱約有點不對,她抬起頭朝溫黎看去,問:“不妥?”
溫黎又把溫徵羽的裝修圖仔細看過一遍,說:“我能先問你兩個問題嗎?”
溫徵羽點頭,說:“當然可以。”
溫黎問:“你們的裝修預算是多少?總投資資金是多少?”
溫徵羽朱唇半張,半晌答不上來。
溫黎追問:“多少?”
溫徵羽搖頭,說:“牧老那邊……還沒說……”
溫黎點頭,頗為服氣地看了眼自家的堂妹,語重心長地說:“也就是說,在不確定對方投資金額是多少以及你們能夠用在裝修方面的預算是多少的情況下,你就……想按照這個……照你這裝修草案,以及你要找的工匠標準,我大概估了下,低於二百萬絕對下不來。”她指手比劃:“牌樓、樓梯、大門的雕工,低於五十萬,你別想下得來。”她瞅了眼溫徵羽,扯了張紙巾遞給溫徵羽,說:“乖,先擦下汗水。你這是冷汗都下來了?”
溫徵羽接過紙巾擦了擦額頭,把空調的冷氣稍微開足了點。
溫黎說:“裝修方面,有裝修公司,給出裝修預算費用、風格,他們的設計師會按照這個要求出具效果圖,用材、用料、用工等,都是根據預算和效果來考慮的。”她托著下巴,瞅著溫徵羽說:“辦公場合而已,又不是自己家,裝修那麼好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