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統王朝,秀才的地位也是各個不同的。
主要以年齡為劃分標準,四十歲以前的秀才都是“潛力股”,地位明顯較高;四十歲后的秀纔則有點走下坡路的趨勢,到了花甲之年,那就是“老秀才”了。
何謂“老”?老眼昏花,記憶衰退,想要中舉,難矣;如果老且窮,更是不堪……陳劍臣十六歲就考取秀才功名,比起個別十二三歲就成為秀才的“怪胎”來固然遜色些,但絕對也可以稱為“前途無限量”的了,自然成為鄉人巴結討好的對象。
對象內,甚至包括那些庶民地主階層。
比如說,王家。
王復今年二十九歲,童子試足足考了十次才獲取秀才資格,真正邁入“讀書人”的層面。
論天賦,他自然比不上陳劍臣,進入明華書院后亦是普通的“生員”資格。
因此,他覺得有必要藉助同窗之誼的橋樑和陳劍臣提前打好關係,而不是等到人家金榜題名時才去抱佛腳,那就為時已晚了。
況且,這個世界交通蔽塞,鄉土之誼本就一向為人所看重。
於是,王復一大早出門,趕到陳劍臣的家中,先送上一口價值不凡的紫檀木書筪作為禮物,然後邀請陳劍臣去筆架山賞雪。
那口紫檀木書筪,兩尺長,九寸寬,制工精巧,攜帶便易,其內可裝納筆墨紙硯等文房四寶,簡直是讀書人的一大殺器。
至於紫檀木料,色澤深沉,天生香味,防蟲防蛀,絕對是難得之物,有價無市。
王復出手如此貴重,倒令陳劍臣大感意外,半推半就收了,他也真心喜歡這口書筪,自此之後,就可以把以前那個粗木舊書筪當柴燒掉了。
書筪是讀書人出外行旅時的必備行李,作用性可比包袱之類的好多了,擁有牢固、容量大等優點,其上還裝有竿子挑著布幔,能防晒遮雨,簡直是集合多功能於一體——有身份有地位的讀書人的書筪一般由書童拿著,不過陳劍臣目前的情況只能自己背。
不知怎的,當把墨塊紙硯、書籍、辟邪筆等傢伙放進筪中,第一次試著背起來的時候,他恍然想起那部經典的《倩女幽魂》中,張國榮扮演的寧采臣背負著書筪的飄逸和瀟洒。
這口紫檀木書筪規格不大,但因為材質的緣故,甚重,要不是陳劍臣練過,還真不好攜帶。
其實送出書筪時王復頗感到陣陣心疼,不過他找不到其他更合適的禮物了,心疼就心疼吧,只要做了這番順水人情,他日等陳劍臣高中,此人情即可翻倍撈回來。
只可惜他算盤打得響,卻萬萬沒有算到這世界居然還有穿越之事。
——如果說以前的陳劍臣高中的幾率有50%的話,現在的陳劍臣就只有1%,虛無飄渺之極。
車廂內鋪著厚實的錦布,還擱著炭火,甚是溫暖。
陳劍臣和王復圍炭聊天,說著些不著邊際的閑話。
聿!猛地趕車的王家車夫阿水一聲吆喝,喝住了賓士的馬匹,讓馬車停了下來:“少爺,路上倒了個女的……”“哦,怎麼回事?”兩個秀才撩開車門布,跨了出來。
王復身上穿著的是一件狐皮大裘,華麗名貴,而陳劍臣身上穿著的卻是一身質樸臃腫的棉襖,面子倒是全新的。
外面雪正下得緊,地面積雪盈盈,路邊處,一名身穿紅色小襖,頭髮凌亂的年輕女子正斜倒著,看其裝束,可能是出外時遇到什麼意外,被冷暈了的。
王復微微皺了皺眉,但當他走前兩步,看清那女子的相貌時,一下子猶如被電擊了似的,腦子一片空白,全身麻痹住——美,太美了!世間竟有如此美色,堪稱絕倫呀!王秀才眼睛睜大如牛眼,瞬間只覺得口乾舌燥,一股邪火竟不由自主地從小腹處騰騰升起,胯下條件反射般硬直起來。
此時後面陳劍臣也看清楚了女子的樣子,同樣泛起一種驚艷的感覺,不過很快,他的異樣情緒便被拋之腦後,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疑惑警惕的念頭。
第七章:桃花“沉魚落雁,國色天香”等等的形容詞在那暈迷過去的女子面前似乎都黯然失色,她衣著樸素,不施脂粉,但精緻的五官搭配在一起,便足以散發出一種驚心動魄的美麗魅力,具備魔力般,使人一看,便禁耐不住的心猿意馬,食指大動。
陳劍臣閱人多矣,可從未曾見過如此妖嬈的絕色,簡直就像電腦合成的一樣,實在太過於完美無瑕。
也正因為如此,讓他本能地產生出警醒之意。
美,近乎妖。
這就是女子給他的最大感覺;而如今陳劍臣對於異時空位面的認識早非當初那渾渾噩噩的書獃子,在白狐以及那枚果子之上,他隱約感到這個世界不簡單。
那麼,一個傾國傾城的美女“巧妙”地暈倒在路上,會不會也不簡單?相比他的清醒,王復卻早心急火燎地吩咐阿水把女子抱進了馬車內。
他當然想自己抱,只是礙於身份。
陳劍臣欲言又止,終不好出聲,他更沒有任何立場理由阻止,總不能攔著人家救人吧。
“留仙,你說此事該如何處理?”王復問道。
陳劍臣呵呵一笑:“全由拂台兄做主。
”王復道:“有言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不如今日我們暫且不去筆架山賞雪了,救人要緊,你看可好?”陳劍臣暗自腹誹:救人?如果暈迷的是個老太婆你會如此上心著急?敢情是想走桃花運了吧,便隨口道:“甚好。
”於是,車廂內一下子由兩人變成了三人;賓士的方向掉頭而回。
那女子久久沒有蘇醒,被一張厚厚的被單包裹住,只露出一張禍水紅顏。
得到了溫暖后,她的兩頰微微泛起了紅暈,更添艷色,直如一朵要含苞待放的桃花。
瞧著假裝一本正經又忍不住偷眼瞥看的王復,陳劍臣便暗覺好笑;然而多看了村姑幾眼后,他心底的不安越發明顯。
這純屬是因為直覺而萌生的,總覺得哪裡不對,可又無法確切到要點。
由於王復說要把對方送進江州城內找大夫醫治,所以半路陳劍臣就下了車。
目送馬車蕭蕭遠去,他沉吟良久,始終想不出個所以然:“或者,是我想多了……哎,隨他去吧。
禍福無門,惟人自招。
”——王復好色。
這一點,陳劍臣早就知道了。
王復家中已有一妻一妾服侍,可其依然經常出入江州到那煙花之地尋花問柳,流連忘返。
自古名士多風流,在天統王朝,讀書人光顧青樓實屬平常行徑,還美其名曰“找詩詞文章靈感”;而名士和名妓之間發生的風流韻事,更為人所津津樂道,傳唱千古。
當然,這些和陳劍臣無關。
倒不是不想,而是以前的他一窮二白,沒有那個娛樂的本錢;而現在的陳劍臣固然觀念開通,可也不覺得那點事兒有多光榮。
五天後,王復再度登門拜訪陳劍臣。
只見他精神抖擻,滿臉都是掩蓋不住的笑意。
只是,他本來頗為肥腴的臉頰微微瘦下去了一圈兒。
“留仙,走,請你喝酒!”不由分說,就拉著陳劍臣直奔一裡外的酒肆,上了幾個好菜,燙了一壺佳釀。
陳劍臣問道:“拂台兄春風滿面,莫非有喜事?”王復嘿嘿一笑:“知我者,留仙也。
”“願聞其詳。
”“你還記得上次我們半路救回來的那個姑娘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