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陳劍臣面前,汪城隍慌忙翻身下馬,前來見禮。
陳劍臣目光漠然,掃視了一遍隊伍,問:“都齊了?”汪城隍回答:“能打的,都調來了。
”“那好,按原計劃行事即可。
”邁開大步,所到之處,鬼物紛紛朝兩邊讓開。
陳劍臣直接登上了一頂黑色的轎子內,由兩名鬼差抬著。
“出發!”汪城隍一聲令下,隊伍調轉方向,出城西去。
陰司行軍,輕飄飄而詭異,彷彿無視空間的重量,速度極快。
坐在轎子中,陳劍臣感覺像是在飛,有一種在雲端飄行的感覺。
他閉目養神,這般時刻,心情反而放鬆下來,潛心修鍊《三立真章》,倒不是臨陣磨槍,而是一種深入骨髓的習慣。
時至今日,陳劍臣心裡隱隱感到,或許經此一役,他的正氣修為能突破瓶頸,進入到“立功”的玄秘境界。
這一步,非常重要。
如果立功既成,即可做到正氣外放,凝練成型,有形有質,也就意味著,代表性的浩然養吾劍能現化而出,值得期待。
除此之外,肉身和魂神的結合將進一步融洽,屆時進入陰司,甚至都不用兩者分離了,直接闖入都行。
這般的狀態,就好比修為高深的修士,他們進入陰司,根本不用法器法寶輔助,直接用法力破開空間,就能闖入。
汪城隍騎著一匹高頭大馬,一馬當先。
疾奔的同時,不禁暗暗回首偷望後面的轎子,心裡在想:有公子坐鎮,這一戰十拿九穩了!他可是親身見識過陳劍臣的厲害,哪怕當初的武判官,在正氣面前,都如土雞瓦狗般不堪一擊,就算侯青變得再厲害,也不可能是對手。
擊殺掉侯青后,整個江州便固若金湯,再沒有不安定因素,汪城隍的位置,自然穩當得不得了。
隨即他又想起被偷龍轉鳳的武判官,經過多日的訓練,現在幾可以假亂真了,不日就要回枉死城復命去。
汪城隍自信,就算在十殿閻羅王面前,心鬼宅妖都不會露出破綻的。
現如今,彼此已是一條線上的螞蚱,容不得汪城隍不上心,別忘了,陳劍臣的役鬼術可是一直套在它心頭之上的。
有這個控制,汪城隍是一點異心都不敢起,只得乖乖跟著陳劍臣走了。
約莫半個時辰過去,隊伍倏然停住了,原來是到了一處平原,平原上鬼物聚集,彷彿在舉行什麼節目,張燈結綵,載歌載舞的。
鬼物,在慶賀。
這本身就讓人感到有些不可思議,場面看起來鬼魅到了極點。
汪城隍眉頭一蹙,心裡亮堂堂的,冷笑著自言自語:“事到如今了,侯青你還想和我玩這小伎倆,真是罪不可赦。
”手一揮,喝道:“殺!”一聲令下,兩小隊鬼差當即手執兵器,嘩啦一下全衝出去。
砰!平原不見了,鬼群消失了,原地景象變化,高聳的黑山就在面前不遠處,只是山麓的路徑口子上,一面高達十幾丈的骨牆白慘慘地攔住了去路。
“就憑這個,就想阻擋住本城隍親自率兵的討伐嗎?給我破!”汪城隍大張旗鼓而來,本就是打著“討伐”的旗號,無所畏忌,反正雙方只在力量上見真章,什麼臉皮情面,全部都撕掉了。
噼里啪啦……各種各樣的兵器攻擊雨點般落在骨牆上面,不料紋絲不動,連一個口子都打不開來。
汪城隍心裡發狠,親自出手,張口飛出一柄小鎚子。
鎚子見風而大,最好變成籮筐般大小,狠狠地朝骨牆上砸下,鏗然有聲,汪城隍心神一顫,隱隱被反震之力給震到了,而那骨牆依然不動如山。
難不成己方殺氣騰騰而來,居然會在這麼一扇骨牆面前鎩羽而歸?那此事傳揚出去之後,只怕自己會成為笑柄,眾叛親離了。
麾下的牛鬼蛇神們,此刻幾乎上來了一半,各展本事,攻擊骨牆,只可惜大都徒勞無功,場面很是不堪。
汪城隍一咬牙,下了決心,哪怕豁出身子去,也要講骨牆砸破,否則威信何存?只是他心裡忐忑,十五隻水桶,七上八落的,更擔心全力一擊,都無法撼動骨牆,那樣子的話,真是面子掃地了。
“我來吧!”後面傳來陳劍臣的聲音,平和而淡然。
他下了轎子,走到骨牆前去,端詳良久,手中一晃,多了一支筆。
汪城隍雙瞳緊縮,心裡狂呼:筆,公子亮出了他神秘的筆!陳劍臣身上有一支神奇毛筆的事情,很久以前汪城隍便聽說了,那時候他就懷疑,對方的這支筆,會不會就是陰司里傳說已久的那一支。
不過想想就覺得有些匪夷所思,畢竟彼此風馬牛不相及,很難詳細在一起。
後來在對付武判官的過程中,陳劍臣突然發難,依仗的便是那筆的威能,可惜那時候事發突然,汪城隍一時間心亂如麻,不知該如何抉擇,因此當時並未留意多少,來不及細看。
眼下,是個好機會。
如果,陳劍臣所掌握的筆真是那一支的話,那事情就太不一般了,簡直能用驚天動地來形容不可,而陰司,或將從此改天換地……當下汪城隍圓睜雙眼,緊張地盯著陳劍臣的手中筆——咦!不禁訝然地輕呼出聲。
原來不管他看得多認真,多貫注,可都無法看清楚那支筆的具體模樣,霧裡看花似的,總隔著那麼一層朦朧。
這是怎麼回事?汪城隍不信邪地運起法力,要看真切些,不料目光所處,青光一道,熠熠刺眼,頓時眼淚都被刺激得流了下來,趕緊別過頭去。
厲害!他知道了厲害,再不敢逞強,可內心的懷疑越來越強烈,一顆心砰砰亂跳。
“公子,這面骨牆端是堅固……”汪城隍不敢開口直問,唯有旁敲側擊。
陳劍臣道:“確實很堅固。
”汪城隍試問:“公子是想用筆把它破開嗎?”陳劍臣搖搖頭:“不是,我只是想在骨牆上寫個字罷了。
”汪城隍眼睛都鼓起來,隨即釋然:讀書人以筆墨抒情言志,筆杆子本身其實並沒有具備太多的意義的,重要的在於通過筆寫出來了什麼內容。
所謂秉筆直書,書寫千秋,記載功德。
文字內容,才算是真正的力量所在。
他能明白,手下一干牛鬼蛇神卻不明所以,紛紛伸長了脖子看。
要看陳劍臣如何作為,在骨牆上寫字有甚用,又會寫出什麼樣的字來。
陳劍臣沒有思考太久,福至心靈,舉起筆來,筆走龍蛇。
辟邪筆頭上的墨汁好像永遠不會幹涸,雖然進入魂神世界內,但筆頭湛然如新,墨汁淋漓地寫成一個大字:“拆!”筆墨既成,貌似堅不可摧的骨牆立刻轟然倒塌,化成無數的凌亂骨頭,鋪了滿地。
拆字一出萬骨枯!第兩百六十八章:開戰陳劍臣手提辟邪筆,奮筆疾書,在白骨牆上寫下一個大大的“拆”字。
當真是“筆下見真章”,貌似牢固無比的骨牆,頃刻間便支離破碎,散落成滿地枯骨。
後面汪城隍見狀,吃驚不小,對於陳劍臣的敬畏之心倍增,大感慶幸自己站對了隊伍,若是被其一筆點到身上,只怕魂飛魄散,無可抵擋。
一字就破掉骨牆,不但讓汪城隍心悅誠服,更讓汪城隍的部眾們兢兢戰戰,再不敢對陳劍臣有任何的輕視之心。
陳劍臣肅立著,道:“老汪,接下來你該知道怎麼做了。
”汪城隍精神抖擻,慨然回答:“敢不拚命?”一揮手,率領一干牛鬼蛇神,浩浩蕩蕩地沿著骨骼鋪就的道路,直殺上黑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