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篇文章,有九百八十一字,隨著那道聲音的誦讀,就像刀刻般,深深地刻印在陳劍臣的心上,再也無法忘卻絲毫。
文章入心,字字珠璣,醍醐灌頂。
陳劍臣很快就明白,這就是一篇修鍊浩然正氣的法門秘籍,等同於道門的道法,它就藏在辟邪筆的筆鋒內。
筆開鋒,見真章。
這真章就在陳劍臣的泥丸宮裡開闢出了一方世界,只是目前,這世界仍是一片冥冥,混沌不清,不知究竟是何等規模樣子。
那世界中,似乎還有一個人存在;似乎,辟邪筆也跑了進來。
——辟邪筆憑空消失了,就在筆頭開鋒后不久,當時陳劍臣只覺得手中一空,本來握在手裡的筆就突然不見。
好在當時的村人都把注意力放到了倒在地上的黑狼身上,沒有見到如此驚奇的瞬間。
辟邪筆,相傳為捉鬼天師鍾馗的所用之筆;而鍾馗,乃是神話中的人物,民間傳說中的神。
其人雖生得豹頭環眼,鐵面虯鬢,相貌奇異;然而卻是個才華橫溢、滿腹經綸的人物。
那麼,真正的事實到底如何呢?陳劍臣目前不知道,雖然奧秘就藏在自己的泥丸宮裡,但仍然屬於一個未解之謎。
不過他並不著急,因為解密的鑰匙已經拿到了手上,就是那篇《三立真章》。
根據真章所言,修鍊正氣,可分為三大境界,從低到高,分別為“立言”、“立功”、“立德”。
能“立言”者為真儒,能“立功”者為大儒,能“立德”者,當為聖儒,正氣浩然,長存天地不朽。
這個儒,可絕不是天統王朝里的那些身體垮掉、筆鋒爛掉、心性腐掉的儒。
一真一假,兩者不可相提並論。
然而《三立真章》,字字珠璣,奧義深廣,意韻綿長,卻不是陳劍臣在短時間內所能完全理解,吃透掌握得了的。
飯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氣要一天天養,不該奢求一步登天,也不應當因噎廢食。
沒有了辟邪筆在手,但有了真章在心。
魚沒了不要緊,只要學會了捕魚的手段和方法,還怕沒得魚吃嗎?這就是授人魚,不如授人漁的大道理。
所以,陳劍臣的心是充實而滿足的。
……阿寶的心也是充實和滿足的,她自成為孤兒后,就再沒有享受過親情的溫暖和愛護,每天只能一個人孤零零地蜷縮在狹小的土地廟中,家徒四壁,擔驚受怕。
是陳劍臣的一句話,改變了她的人生。
對於這個幼年親密,漸漸年長漸漸生疏陌生,再到現在又慢慢熟悉的留仙哥,阿寶除了深深的感謝外,還有藏於心底很多年的敬佩迷戀。
而每天看到陳劍臣津津有味地吃著自己做的飯菜,看到他寫意地坐在被自己收拾得整齊清潔的書房中讀書寫字,阿寶就非常的有滿足感。
只是,很快留仙哥就要進入江州城裡的大書院里進學了,一進學,就會好幾個月都無法回家探望的了。
江州城花團錦簇,聽說城裡還有一間專門的女子學院呢,很多大家閨秀,名門小姐都會在那裡讀書;而女子學院和男子學院之間還常常舉辦詩會,舉辦聯誼什麼的……到了那時候,留仙哥肯定會過得很開心吧。
“阿寶,洗好菜了沒有?”聽到莫三娘的叫喚,阿寶一愣神,趕緊把木盆里的青菜撈起,裝好,端進廚房去——哎,以後的事情就不要想太多了,今天可是除夕呢,趕緊把年夜晚做好才對。
留仙哥在書房裡讀了一天的書,應該餓了……(第一卷終!)第三十章:進學冰雪融盡春水流,燕子飛過二月柳;大地解凍,重新煥發出勃勃生機,田壟之間農人們在奔走忙碌,開始為一年的收成而辛苦耕耘著。
高大的江州城東門,進出的人群絡繹不絕,挑擔的,推著車子的,還有騎在馬上的,一眼掃去,身份各異,貧富瞭然。
陳劍臣和王復乘車而來,他們作為秀才,有功名在身,一般情況下出入城門都無需接受檢查,可以直接進出。
——王復自桃花一事,大病一場,養了近半個月才漸漸恢復元氣,不過下面那玩意就有點萎縮不振的意思了,直讓他欲哭無淚,還不敢聲張,只能躲在書房內裝讀聖賢書。
每當瞅見妻妾幽怨的眼神,他都像老鼠遇見了貓,心驚膽戰。
那一個近乎癲狂的晚上,在王復心裡實在留下了太深的陰影,每每想起,渾身寒毛都不禁豎了起來,三條腿都會自然發抖。
大年初三,王復大包小包地拎了很多禮物來到陳家拜年,拉著陳劍臣在書房中很是唏噓地訴說了近一個時辰,說得陳劍臣都頗不耐煩了。
好不容易等王復把自己的事情說完,不料其話題一轉,又開始推銷起妹妹王二小姐來。
陳劍臣毫不猶豫地朗聲道:“拂台兄,我目前只專心學業,心無旁騖;事實上我早立下誓願,不中舉,不成親的。
”見他態度堅決,王復無法——近期陳劍臣的表現給予他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就像換了個人似的,洞悉桃花面目是一樁,一支筆搞定惡狼又是一樁。
對於他的疑問,陳劍臣早想好對策,說是前時慶雲道長傳授了一招道法,剛好派上用場云云。
於是王復又嚷嚷著求問慶雲道長的行蹤,自己好去當面道謝。
——看他的樣子,也想去學一招半式。
陳劍臣道:“道長乃嶗山門下高人,雲遊四海,行蹤不定,哪裡能找得著?”王復便惋惜不已,不過心中卻記住了“嶗山”二字,心想他日有機會的話自己一定要上去拜師學藝一番,也許還能撞見仙緣,能白日飛升,做了神仙呢……如此想著,王復就眉開眼笑,差點連口水都流了出來。
過完年後,學院開學日期臨近,王復便提議要和陳劍臣一起進江州。
有順風車坐,陳劍臣並不抗拒,便收拾了行李,辭別母親和阿寶,開始了進學之路。
告別時,莫三娘自是一番不舍,一番囑咐,而阿寶則眼圈兒紅紅的,等陳劍臣上了馬車,轔轔遠去,她在後面追送了好一會才停下腳步,拚命的揮手告別,眼淚兒像一串串珍珠般掉了下來。
陳劍臣看著,也是一陣心酸。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總有些牽挂,在不經意間便根莖深種了……他心裡暗暗發誓,要儘快在江州城內闖蕩出一處基業來,然後把母親和阿寶接進城中安置。
反正他家在景陽村無田無地的。
進入江州城,陳劍臣目光閃動,四下張望觀看——前身他也進過一兩回江州,但都是走馬觀花,不曾對這座天統王朝十八州之一的城市有清晰的了解。
不過如今既然自己在城中進學了,不了解可不行。
天統王朝,有十八州,江州為其中之一,管轄之下有九個縣,共一百三十六個鄉——由於景陽村隸屬的正銘鄉在江州城府附近,卻不屬於任何一個縣,而是直接歸屬江州城管。
江州城城牆俊偉,佔地遼闊,裡面街道縱橫,十分繁華。
不過江州兩大官學,明華書院和清雪書院在天統王朝的官學中卻僅屬於下游水平,聲名不顯。
比起南方的幾座顯赫官學大是不如,更不用提京城的國子監了。
明華書院和清雪書院最大的區別就是,在明華書院進學的是男生,而就讀清雪學院的是女子。
——在天統王朝,女子也是可以讀書進學的,只是不能參加科舉,入仕做官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