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入聊齋 - 第222節

陳劍臣嘴裡咀嚼著他留下的兩句話,卻不知到底是什麼意思,從句面上解讀,實在太空泛了些,可以理解成許多種意思來。
望了望嬰寧,嬰寧笑盈盈地道:“公子理解不了,我更是不行了。
”陳劍臣一聳肩:“也罷,船到橋頭自然直。
”慶雲道長來請他寫字,應該是想藉助自己的正氣去做某些事情,反正不會是什麼壞事就對了。
當下他和嬰寧離開狀元樓,徑直到書院里去。
中午時分,探監歸來的王復找上門來,唉聲嘆氣,說在監獄中,蕭寒楓心喪若死,躺在裡面像條死蛇,問之半天沒有反應,並沒有問到什麼有價值的消息。
關乎蕭寒楓這種“生無可戀”的狀態,陳劍臣早有幾分心理準備——蕭寒楓雖然性格開朗,可畢竟只是個不曾經歷過什麼場面的書生,驟然遭遇大難,淪為死囚,簡直就是晴天霹靂,一下子懵掉了,心理精神不可避免地崩潰,直如行屍走肉,完全沒有了生存的希望和意義。
對此陳劍臣可以理解,並不是說蕭寒楓的心理承受能力太過於差勁,人逢巨變大難,真正能做到坦然面對的有幾個?不說在這個古板的世界,就說在前一世,高考失利,致使學子跳樓自殺的新聞也是時有發生的。
蕭寒楓如今可不是功名將會被削那麼簡單。
王復問道:“留仙,寒楓到底還有沒有希望?”陳劍臣道:“現在還不清楚,盡人事吧,或許會有轉機。
”以當前的情況,他自不可能放話出來,把話說滿。
王復神色黯然,心中卻認定蕭寒楓死定了。
無論他還是陳劍臣,在官府中都沒有門路,如何能讓那許知府重新翻審此案?本來王復還寄望陳劍臣去求顧學政,但仔細想想,這路子也十分渺茫。
一日無甚事,倒是風雨不停。
在這一場幾十年難得一見的暴雨肆虐之下,不說鑒江河河堤決堤,就連江州城府中的一些低洼地方都被水淹了。
入夜,負責出去打探消息的鼠妖小義回來了,它果然不負期望,帶回了一條振奮人心的消息:“公子,小義已打探清楚,當晚闖入那卞家的確實另有其人。
”陳劍臣大喜:“你是怎麼查詢到的?”鼠妖嘿嘿一笑:“當然是用我的方法了,正所謂人有人道,鼠有鼠道……”看見公子面色不善,不敢再廢話,當即轉上正題,娓娓道來——原來它聽了陳劍臣的交代后,調查第一站就到了卞家,把卞家看家護院的那條狗召喚來問話。
這鼠妖端是有些名堂,它自知己身天賦不高,本體資質不濟,又缺乏毅力,難以成大道,於是乾脆發揚其他的興趣特長,掌握到一些奇門招數——獸語,便為其中一門。
人有人言,獸有獸語。
說起來倒是妖類的一項天賦本能,嬰寧同樣會一些,不過沒有小義那般精通就是了。
小義的獸語水平相當之高,技術含量那是沒說的,不管虎豹兔狼,還是貓狗雞鴨,都可以嘰里咕嚕地交流一通。
兇案當晚,卞家看家護院的狗發現了兇手,狂吠而起。
從某個程度上說,這條狗,算是一個目擊證者。
然而狗是很難上堂作證的,況且,它也沒有辦法上去呀,兇手已逃遁,它這麼一條狗能有什麼辦法?又不是狗妖。
本來已是死局,幸好,有小義在。
手下有奇兵可用,正是陳劍臣敢於在許知府和顧學政面前許諾十天找線索的底氣所在,否則便是空口說白話,徒惹別人貽笑大方了,陳劍臣哪裡會犯這般的低級錯誤?派小義出去做第一階段的偵查搜索工作,其實陳劍臣猶有些忐忑,不知可行不可行。
如今事實證明,他多慮了,小義的工作,完成得堪稱漂亮!那一條狗,是一條母狗,名字很俗,叫做“旺丁”,卻是卞家員外所起的。
他膝下無子,只得一女,故用此名稱呼家犬,和那“旺財”有著互相輝映的“寓意”。
通過旺丁提供的情報,小義大概知道了那兇手的體貌,肥胖粗魯,和蕭寒楓截然不符,很容易就得出了兇手另有其人的結論。
聽完小義的講述,陳劍臣陷入沉思:此案的口子已打開,接下來就要找到那個真正的兇手了。
可惜普通家犬未開化,不具備多少智慧,認知有限,只能憑著本能認人,除非它和兇手近距離相處,否則不可能認得出來。
只是,兇手早遁逃掉,體貌特徵也不夠完善,倒是十分棘手的事情。
小義道:“既然確定兇手另有其人,那麼蕭公子就是清白的了,不如去叫官府放人吧。
”陳劍臣面露苦笑:“哪裡那麼容易?”通過獸語,以狗認證的方式來破案,本身就匪夷所思,如果牽著一條狗上公堂,讓它汪汪叫幾聲,翻譯出來,就說蕭寒楓是無辜的,其不是兇手云云……只怕許知府馬上就火冒三丈,立刻命令衙役將陳劍臣,以及作證的狗亂棒打出了。
所以,只有真正找到兇手,才有足夠的把握翻案。
第兩百一十九章:眉目看見公子在皺眉沉思,無論小義或是嬰寧都不敢出聲,以免干擾到他的思路。
良久,陳劍臣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已有定斷,緩緩道:“以兇手行徑,定然是些潑皮無賴之徒,可以此為線索搜尋,先從卞家附近找起。
”卞家小姐胭脂有美貌,覬覦者不少,從這方面入手,倒可大大縮小了偵查的範圍。
至於如何偵查,當然是讓小義帶著那狗出去,沿街搜尋。
那兇手雖然犯下命案,但聽聞官府抓了其他人頂罪,其肯定有所鬆懈,不會潛逃。
一隻鼠妖,帶著一條看家狗出去辦案,端是匪夷所思的一件新鮮事。
小義仔細聽著公子的囑咐,連連點頭,隨後一拱爪子,興沖衝出去了。
……簾外雨潺潺,心意自闌珊,舉首看去,那點點滴滴的雨水不是從天上掉落的,反而如同從心間,從雙瞳流淌而出。
胭脂懶懶的惓伏在梳妝台上,根本沒有絲毫梳妝的意思,腦海里反反覆復地湧現出那些悔恨之事,猶如心坎中潛伏著一條毒蛇,每每探頭出來,噬咬著自己的心肺,淚水忍不住又泉涌而出,要與外面的雨水一爭長短。
看上去,形容嬌怯,楚楚可憐。
——自父親被殺,母親大受打擊,當場昏厥,一病不起。
整個家中,便陷入了一片死寂當中,徹底的被毀了。
被毀的原因很簡單,就因為自己有眼無珠,引狼入室的緣故。
“我好恨呀……”一個聲音在無聲地吶喊著,卻不由自主地又回想起和蕭寒楓結識相處的那些時光,蕭寒楓舉止得體,其人溫順……或真如那天那個公子所說的,此案有疑竇……只是對方持信物而來,除了蕭寒楓還會有誰?念頭紛沓,攪合在一起,形成一張亂糟糟的網。
不管怎麼整理,都整理不出個頭緒來。
“汪汪汪!”庭院里狗叫聲大作。
胭脂驚起。
走過來窗戶往外看。
就見到自家那“旺丁”正蹲坐在院子的牆檐下,不住地張嘴呼叫。
這叫聲有些古怪。
不是狂吠。
不是驚叫,很平和的樣子,倒像在和誰交談。
順著方向一看,胭脂不禁吃驚地用手捂住了小嘴。
她所見到的,竟是有一隻皮毛灰白的老鼠正人立地站在旺丁面前,兩隻小爪子指指點點的,好像人在指手畫腳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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