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入聊齋 - 第219節

聲音如冰,石大蟲渾身打個冷戰。
陳劍臣淡然道:“不用,我來審訊就好了。
”“嗯,公子有辦法?”嬰寧大感好奇。
陳劍臣微笑道:“多得沒有,但一個法子還是用得出來的。
”嬰寧眉毛微蹙,有點納悶:她和陳劍臣出入相隨,彼此算是很知根底的了,陳劍臣有什麼手段能讓刺客乖乖地吐出真相來?刑訊?可又沒有對應的用刑工具;而用常規的方法,顯然是不能讓這亡命之徒招供的。
陳劍臣悠然道:“嬰寧,上次我不是和你說過嘛,那皇甫員外曾傳授給我一門《役鬼術》。
”嬰寧點點頭:“我知道。
”但還是不明白,《役鬼術》屬於針對陰神的法術,可刺客乃是凡人,兩者關係搭不上。
以她看來,直接施展陰神入竅,審問對方魂神才是最好的辦法。
“我用這《役鬼術》馴服自己的心鬼,一直收於心坎處。
”陳劍臣又道。
到了此時,嬰寧就有點明白了,雙眸一亮,隱約猜到公子要採取的措施,不禁拍手叫好。
這一下,倒輪到躺在地上的石大蟲糊塗了,一時聽到什麼《役鬼術》,一時又聽到什麼“心鬼”,亂七八糟的,根本不知道啥意思。
然而心中莫名地萌生出極其古怪的念頭,冷汗都有些冒出來了。
嬰寧笑道:“原來公子是要用心鬼來審訊,果然妙極。
”陳劍臣道:“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也該試驗下它的用處到底如何了。
”說著,念頭一動,隨即左邊耳朵里有動靜,只片刻間就溜跑出一隻三寸高的小人來,看上去宛若成人的一根手指大小,披頭散髮,青面獠牙,狀甚兇惡。
小人現身,落在書桌上,對著陳劍臣納頭便拜:“心鬼拜見主人。
”嬰寧還是頭一回看見心鬼的形狀,大為好奇,走過來端詳著,還忍不住要用手指去捅一桶。
這心鬼倒算玲瓏,知曉嬰寧的身份,趴住不動,還微微撅起小屁股來,任由嬰寧去戳。
小狐狸嘻嘻一笑,卻沒有真得去捅它。
陳劍臣一伸手,道:“到這裡來。
”心鬼當即很聽話地一個飛躍,躍上陳劍臣的巴掌心上。
殊不知他們的這番舉動,在石大蟲眼中看來充滿了詭異的氣息,只因為他根本看不見心鬼的身形,看得陳劍臣的掌心上空空如也,什麼東西都沒有。
心鬼說白了就是一股陰神念頭,只是被陳劍臣降服,才能凝形化身出來,成小鬼模樣。
不過一般凡人肉眼,還是看不到它的存在,說話更是聽不到。
“去,進入他的體內,讓他說真話。
”陳劍臣的手伸到石大蟲的面門之前,心鬼大為興奮,雙手一拱,大聲遵命。
石大蟲不明所以,心裡直打鼓,嚷道:“你要幹什麼,不要在大爺面前裝神弄鬼,告訴你,大爺不怕的!”他嘴裡說著不怕,額頭已隱隱有冷汗流淌出來。
——未知的恐怖,總能抓住人心的最軟弱處。
就見小鬼一個轉身,身子輕盈地從石大蟲的左邊耳朵里鑽了進去。
它鑽進去之時,陳劍臣和嬰寧自是目光相隨,盯著石大蟲的耳朵看。
石大蟲被他們盯得毛骨悚然,隱隱間真感覺到有奇怪的東西鑽進了自己的耳朵里,只要鑽進去,一直鑽進自己的心肺裡頭……“幻覺,一定是幻覺,我不會上當的……”石大蟲身體都有些僵硬了,只得不停地自我安慰,給自己打氣——打死我也不說!第兩百一十六章:招供人劫有三,身衰、家衰、運衰,其中身衰又有“心鬼”、“病魔”兩豎子為虐。
昔日幫嬌娜渡劫,驅除心魔,陳劍臣的心鬼凝神現形,被正氣所鎮壓,再輔以《役鬼術》,徹底降服住,養於心間,可為己用。
雖說有用處,只是一直沒有用武之地,難得表現。
時至今晚,面對抵死不肯開口的刺客,陳劍臣靈機一動,才召喚心鬼出來,試一試它的手段本事。
心鬼乃陰神形象,除了本人,以及開竅修者外,普通凡人是看不見,聽不見的。
先前見陳劍臣和嬰寧兩個在自言自語說話,舉止古怪,神神化化的,那刺客石大蟲心中打鼓,先有幾分怯意,隨即又想,很可能是對方在使詐,故意採取心理戰術來嚇自己。
等過了片刻,全身上下果然沒有什麼異狀,心中更加大定。
嬰寧瞧著他毫無反應,又望向陳劍臣,微微有些疑惑。
陳劍臣笑道:“心鬼剛上身,不會這麼快出效果的。
嗯,嬰寧,我想寫字了。
”嬰寧當即很乖巧地過來,把舊墨去掉,開始磨新墨。
地上石大蟲冷笑道:“本大爺見慣大場面,你們以為這樣就能嚇到我嗎?”陳劍臣不置可否,這廝看來是橫行霸道慣了,如今淪為階下囚,居然還如此跋扈,不知死到臨頭。
很快,嬰寧就磨好墨,站在一邊,饒有興趣地要看公子會寫什麼字。
陳劍臣並沒有坐下,而是站立著,提筆醮墨,略一沉吟,揮毫下筆,運轉如飛,轉眼寫出一個淋漓大字:“殺!”字體飛揚,筆畫凌厲,將偌大一張白紙佔滿。
一“殺”字,字體架構,上中下皆有頭角崢嶸,顯露無遺,看上去宛如出鞘的寶劍,劍鋒如芒,殺意縱橫。
嬰寧心有戚戚然,已知公子是動了真怒。
陳劍臣本就不是什麼謙謙公子,有城府,喜怒不形於色,當被觸及底線,則猶如雷霆爆發,不會再給自己,或者對方半點餘地。
石大蟲趁夜來襲,差點將陳劍臣殺死,早已成死仇,可笑對方還將陳劍臣當做是普通的書生秀才,只能將其交給官府處理,實在想得過於天真。
拿起字,憑空一擲,那紙張飄飄搖搖,最後恰好落在石大蟲面前。
見到筆墨張舞的“殺”字,猶如不可更改的判決書一樣,石大蟲隱隱感受到了幾分不同尋常的意味,臉色不禁有些變了,還想色厲內荏地放幾句場面話出來,驀然心一痛。
這痛楚來得毫無徵兆,猶若被人一刀剜到心上,簡直疼痛得無法忍受——“啊啊啊!”他喉嚨里發出野獸負傷般的低吼,手腳又被繩子捆綁住,無法動彈,只能將整個身子在地上打滾。
滾到牆角處,還掙扎著用頭撞牆,企圖以自殘的方式結束痛苦。
發作了……固然知道心鬼發作會摧毀人的意志,但不曾想到過程場面會如此慘烈——每個人心中都會有心鬼,不過平時一般都隱匿在心坎間,不會輕易作祟,唯有遇到特殊的時刻才會現身出來,從而影響支使人的行為。
眼下陳劍臣驅使自己的心鬼進入到石大蟲的心中,卻是讓它聯繫到石大蟲的心鬼,兩者一起發作,正所謂“心中有鬼”也。
當然,心鬼作祟並非無往不利,如果人本身意志堅強,堅定,就不會那麼容易被趁虛而入,魂神會和心鬼進行交鋒,甚至勝而壓之。
劇痛來得突然,去得也快,不多一會,石大蟲便滿頭大汗地癱軟在地上,等他再抬起頭,雙眼瞳孔白多黑少,茫茫然不知身在何方了……“你叫什麼名字?”“我叫石大蟲。
”回答得畢恭畢敬,簡直就像被人催眠了,有問必答,所答必真。
“你是什麼人?”“在下乃虎豹盟四大金剛護法之一。
”“是誰叫你來殺我的?”“是敝幫幫主宋崇聽從了張師爺的主意,說暴風雨之夜,殺人得天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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