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棋不是剛出茅廬的雛兒,算是老江湖了。
在江湖之上,秘密多,隱私也多,稍不小心就會觸犯到別人的禁忌上去,闖下大禍,更何況對方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修士?他立刻就體會明白陳劍臣的意思,朗聲回答:“陳公子放心,你們救了我一命,又願意出手幫忙,在下自當唯公子馬首是瞻,絕不會說三道四。
”確認了對方修者的身份,夏棋畢恭畢敬起來,姿態放得很低一修士呀,一向等同於陸地神仙,天下只見傳聞,不見真跡的。
本來他還想問為何陳劍臣要貼鬍子,但轉念一想,或者這就是高人做派,便很識趣地不開口了。
不過這陳公子貼的假鬍鬚還真像,剛才差點沒認出來。
“嗯,夏大哥,你能走嗎?”夏棋全身負傷多處,大都屬於皮外傷,只有胸口一處最為嚴重。
嬰寧救下他回開泰書院,用金創葯幫他包紮住了,又經過一段時間的休息,傷勢已頗有好轉。
他本身的身體素質本來就很好,只要不是斷手斷腳,或者其他一些致命的重傷,咬咬牙,還是能堅持下來的,便道:“可以走。
”於是陳劍臣舉著燈籠當先而行,沿著野草胡亂的道路往裡頭走著。
夏棋用兵器當拐杖,走得頗是穩當。
很快,兩盞燈籠飄曳在道路之上,一路往前行。
“嗷嗚!嗷嗚!”約莫走了幾十丈,轉過兩個彎道了,兩邊黑暗的樹林裡頭忽然傳出陣陣狼嚎聲。
與此同時,又聽到爪子劃過泥土上的沙沙聲,很是密集,似乎有上百頭狼。
“狼群!”夏棋登時輕呼出聲,臉色都有些變了一他們進入蘭若寺,以及出來的時候都是白天,可沒有遭遇到狼。
沒想到附近居然會游弋著一大群狼。
若果狼群蜂湧而出,他根本無法對付。
夜間的林道,因風吹動樹葉,有落葉簌簌而下,拂在人身上,沒來由感到毛骨悚然。
夏棋乃是江湖中人,藝高人膽大,可眼下面對陰森詭異的環境,以及此起彼伏的狼嚎聲,也忍不住心頭有怯意萌生。
他往前一看,見到走在前面的陳划臣腳步絲毫不見慌亂,一步步堅定地走著,就連拿著燈籠的手都沒有顫抖半分。
如此鎮定自若的表現,讓夏棋由衷佩服他心裡明白陳劍臣和嬰寧兩人,必有一人是修士,又或者,兩人都是?可陳劍臣的衣裝打扮,明顯是一介讀書人呀,不過那最有可能的嬰寧又是一副書童打扮,全聽陳劍臣吩咐……其中關係,很是讓人看不透。
饒是夏棋為老江湖,閱人多矣,一時之間也分辨不出。
1小師妹隨身帶著那幅字,每每有空閑的時候就捧出來看,三師弟曾經不無醋意地問過,問寫這首詩的人是誰。
1小師妹回答,是一個書生寫給她…既然小師妹早就和陳劍臣相識,而且頗有瓜葛的樣子,那麼陳劍臣怎可能是一個修士?修士裝扮婁書生,大隱隱於學?剎那間無數念頭在腦海掠過,俱把握不定,到最後乾脆全部壓了下來一隻要陳劍比和嬰寧是自己這邊的人,需根問底並無大意義嗷嗚!狼群奔跑的聲音越發接近,它們被燈籠的火光所吸引,潑辣辣的,很快就奔出十餘頭來,黑影重重地衝出樹林,穿過茂盛的野草,攔在道路中。
又有一些湧現在道路兩邊,一雙雙碧瑩瑩的目光閃現出貪婪的凶光,好像看著一塊塊誘人的血食一般,盯著行走在路上的三人。
夏棋武器一動,下意識地擺出防禦的動作姿態來。
陳劍臣淡然一笑:“夏大哥,不用擔心,這麼狼很快就會自動離開的。
”自動離開?夏棋一怔,但很快反應過來,哦了聲,只是手中的兵器仍然不肯放下來。
嗷嗚!這時候靠得最近的幾匹狼就想發動攻擊了,但就在瞬間,它們尖尖的耳朵不約而同地同時一晃,好像接受到了某些不同尋常的、非常具有威脅性的信號,頓時不安地低聲嗚嗚地悶吼著,一步步開始後退。
退出丈餘外后,飛快的掉頭,潮水一般果然自動退走了。
在這過程中,無論是陳劍臣還是嬰寧,夏棋都沒有看到他們做過什麼特殊的動榫表現,只是嬰寧很自然地摸了摸頭她的長發早有包了起來。
摸摸頭,就把群狼嚇跑了?端是匪夷所思!第一百七十五章:重逢狼群散去,一路再無阻礙,依照夏棋的指引,三人一直往裡面走——這一條路頗為曲折幽深,當年釋家和尚們將蘭若寺修築在深山山麓之下,爬山涉水的,想必也是經過許多的磨難,以及波折,更不用說要耗費大量的時間了。
從這方面上講,釋家出家人的堅韌,虔誠,足以表現得淋漓盡致。
只是如今時過境遷,一紙政令下來,這天下名剎卻成為深山裡的破落寺廟,香火敗盡,信徒全散,昔日煞費苦心經歷經營起來的寺廟頓然成為蛇鼠蟻蟲的樂園……不但如此,佛祖之地鬧鬼,更是令人嗟嘆惋惜。
約莫走了近大半個時辰,後面夏棋傷患發作,一顆顆黃豆般大小的汗珠滾落下來,只是他強忍住疼痛,沒有呻、吟出聲,倒是一條鐵骨錚錚的漢子。
再走一會後,轉過一個彎角,眼前豁然開朗,竟有一面大湖出現在眼前。
這湖頗大,連綿蔓延,不知遠近。
湖水蕩漾,在星光的照耀下泛起片片粼光;忽有風吹來,吹皺一池水面,無數的波紋頓時一層一層地擴散,煞是可觀。
湖面上不少地方還遍植荷花,不過目前不是花季,看不見有嬌艷的荷花盛放,只得一片片肥大的葉子張開於水上,綠葉碧波,渾然一色。
若果換成陽光明媚的白天,光線充足,這湖光水色定然別具一番風采。
陳劍臣實在沒有想到在蘭若寺中居然還有如此美景存在。
只見湖邊芳草茵茵,其中隱隱有不知名的花兒盛放著,在一片碧綠中搖曳著要表現出屬於自己的顏色,可惜天色昏暗,看不真切;望遠些,一道曼妙廊橋宛如靈蛇,從這一頭蜿蜒著,駕湖而過,一直伸展到另一邊去。
彼端又是一片茂密的樹林,樹林深處有高聳的塔尖冒出來,下面依稀殿檐成片,端是一座規模宏大的寺廟——蘭若寺!那裡面,才是蘭若寺真正的主寺。
“陳公子,他們就借住在那兒!”此時夏棋手一指,正指著這邊湖岸不遠處的一座建築——原來他們並沒有真正住到蘭若寺裡頭去,只停留在外圍地帶。
那建築不大,建立在湖畔上,遠遠看上去,應該屬於副廟一類的存在。
既然到了目的地,三人再不遲疑,趕緊走過去。
“什麼人?”呼的一下,乍然從旁邊一顆大樹上躍下一人來,身材高挑,一身藍衫,樣子很年輕,不過二十齣頭,面目俊朗,手中把持一柄出了鞘的長劍,三尺青峰寒光熠熠。
他輕飄飄很是飄逸地落地后,耍一個劍花,玉樹臨風般。
“三師弟,是我!”夏棋立刻就認出了對方,馬上出聲。
青年這時也看清楚了,驚喜交集:“二師兄,你回來了?”搶步上前,看到夏棋的情況,頓時急道:“二師兄你受傷了?發生了什麼事?”趕緊過來攙扶住師兄。
夏棋面露苦笑:“一言難盡矣,回到廟裡再說了。
”那三師弟打量著陳劍臣和嬰寧一眼,大感訝然——陳劍臣的裝束打扮,就是一個先生學究的樣子,而嬰寧便是個小書童。
兩者的模樣看起來並沒有什麼出奇之處,最多就是先生比較瀟洒,書童比較俊俏些,可除此之外就沒有什麼可稱道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