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明華書院的許夫子有些憤憤不平道:“學政大人,那些書院生員忒無禮節了。
”顧學政不以為然,手捋鬍鬚道:“許夫子,不招人妒是庸才,無妨。
”說實話,陳劍臣的表現著實讓他喜出望外,屬於非常大的一個驚喜。
他本想著只要陳劍臣能通過第一關進入到第二關就滿足了,就足以給江州,給明華書院,給他掙到了面子。
沒想到陳劍臣居然一飛衝天,在書法關內取得頂尖的成井,足以用“一鳴驚人”來形容了。
想到這裡,他心情大好,雖然之前陳劍臣的態度有些問題,但回想起來,實在是其胸有成竹的緣故,反而是自己操之過急,語氣過重了。
不過這都是小誤會,一席話后誤會早就煙消雲散,不復存在。
“此子果然有些門道,很可能今天也能勝出呀,要知道他當日那首《黃昏》可是膾灸人口,傳誦一時,以其詩才,過今天這關應該還是大有機會的……”水漲船高,對於陳劍臣的期望一下子就膨大起來。
抬起頭來,見到國子監的風學政,念頭一動,主動過去一抱拳:“風兄,承你吉言,我江州的學生果真考到一個甲等上品的成績出來了。
”風念歌面色有些不自然,淡然道:“第一關而已,顧兄可不要高興得太早了。
”顧學政哈哈一笑:“我明華書院只是三流書院,本就期望不高嘿嘿,某人就不同了,如果鎩羽而歸,只怕要被筆伐口誅,無地自容吧。
”作為天下書院的執牛耳者,如果國子監的生員代表無法折冠,奪走聖上御賜的“天下第一才子”匾額,身為學政,難辭其咎,甚至烏紗不保都很有可能。
風學政頓時面色鐵青起來。
在政敵面前,顧學政難得的一次揚眉吐氣,大感痛快,負手大笑而去。
第一百六十八章:過關馱馬塔內很是清幽,裡面幾乎一無所有,不存在什麼家私擺設一釋家本來就主張樸素,加上之前經過好幾次的清剿,塔內的原屬於和尚們的東西差不多都被清除出去了,最後只剩下這麼一座空塔架子留在此地。
近年傳聞,釋家中興,馱馬塔邊上將會在原址處重建馱馬寺,到了那時候,馱馬塔將會恢復昔年鼎盛的榮華來。
這個傳聞真實度非常之高,自從去年聖上正明帝大開弘法,各大州府都揣摩到聖意的變化,紛紛大興土木,驅役民眾,在城府中支持釋家和尚建立廟宇,如此勢頭,直如燎原。
其實朝廷中反對弘法的聲音不絕於耳,但都被鎮壓了下去。
典型代表當為聶志遠,因為反對弘法的緣故,上書給皇帝,不料迎接他的,是從知州直接被擼到九品知縣,如今甚至知縣都做不成了,一落千丈,直接淪為階下囚……聖上的態度前所未有的堅決,黑衫衛活動的頻率空前密集,到處都在抓人,打人,殺人,黑雲壓城城欲摧的緊張氣氛開始覆蓋住整個天統王朝,山雨欲來,一觸即發。
因為交通不便,資訊蔽塞,關於局勢的變化,陳劍臣並未了解太多,但管中窺貓,已見一斑。
亂世,真得快要來臨了……如此環靜,浙州這邊還在大張旗鼓地舉行天下第一才子競賽,卻不知道是暴風雨前的平靜呢,還是粉飾太平。
“各位,請留在此處,容老夫分說一下今天詩詞競賽的規則。
”進入塔內后,塔門被扣上,眾人都留在第一層,聽評委論說規則一今天三位評委,來頭不小,年紀都過花甲,俱為文壇上的老前輩級的人物,德高望重,無一不是時下的詩詞大家。
對於三老,陳劍臣還是昨晚才知道他們的身份,個個都成名幾十年了的,在浙州,乃至整個王朝內都非常有名望。
據說他們終生都沒有入仕做官,而是選擇做清閑的士大夫,寄情山水。
這般作為,更可以增添他們在文壇上的清譽。
此刻說話的夫子姓蘇,字春秋,擅長寫五絕,可是出版了三本詩集的大詩人,人又稱其為“蘇五絕”。
“今天的詩詞比試主要分為三關,第一關,就在第一樓處,過關者才能往上爬,第二關會設在第九層處:只有能通過第二關的人才能爬上此塔巔峰,迎接第三關的挑戰。
”“不過。
補充一句,只要能完成第二關環生員都將獲得明天,也就是最後一天時文比賽的資格。
好了,該說的都差不多說完了,下面就由老夫出題,主持今天詩詞的第一關。
”說完,他站立塔梯口處,目光很威嚴地往下一掃,諸人頓時鴉雀無聲,靜靜地垂手肅立著。
蘇老很滿意地捋一捋鬍鬚,悠然道:“老夫平生擅於五絕詩體,就以此為體裁嗯,你們先拿出文房四寶,準備好。
”簌簌之聲一片起,三十名生員代表當即從書筐內取出文房四寶來。
因為塔內沒有擺設桌椅,就直接把紙鋪到地面上塔內的地板都是用整齊的責磚鋪成的,因此很是平整。
以地面為書案,磨好墨,提筆在手一這般的比試環境一干人等幾芋都是第一次經歷,緊張之餘還有些新鮮。
見所有人都準備好了,蘇老繼續道:“如今春光燦爛,萬花齊放,當以“花。
為題目,你們即時賦詩一首,時間為十步之內,但大家要注意,除了題目之外,詩中不可出現任何一種花名,乃至於花字本身,否則便是違規,無成績可言。
”十步時間,賦詩一首,五絕,以花為題目,但詩中又不得出現一個“花”字。
這要求,說高但又不算太高,但也低不到哪裡去。
光是十步的時限,就足以把一批人攔在了塔下。
“現在開始,一……”蘇老既為評委,這計時的工作當然由他完成,只見他馬上開始邁起步伐,從塔的一邊走向另一邊。
“一”字出口,所有生員代表立刻皺眉凝思,準備下筆。
“嘿,小意思而已。
”聽完蘇老的題目,鄭書亮嘿然一笑,只沉吟片刻,很快就揮毫書寫,轉眼間便寫好一首五絕在紙上。
“六……”此時蘇老才走出六步而已。
鄭大才子很洒脫的放下筆墨,還往紙上吹了一吹。
只恨這次規則不允許提前交卷,否則自己定然可奪得魁頭,一騎絕塵。
他心中有幾分得意地張望…其實主要是望那邊的陳劍臣。
一看之下,不禁一征。
就見到陳劍臣坐在那兒一動不動,猶如老僧入定,手中的筆墨不知何時放了下來。
看他模樣,似乎很早就進入這般狀態了。
難道說他比自己還要快就寫出了詩作?這怎麼可能?鄭書亮心中驚疑不定,實在無法相信對方竟會快過他。
莫非這陳劍臣早就知道了考題,以致早有準備……不,這更沒有理由根據。
一泄露考題,在王朝內屬於殺頭的重罪。
一旦被人告發,被查了出來,不但身敗名裂,而且人頭不保。
故而,無論是正規的科舉,還是民間的競賽,出題者都會三箴其口,力保考題不會被他人知道。
“十!時間到,停筆!”蘇老停住腳步,立定。
目光往下一掃,生員們手中的筆都不約而同地放了下來,其中有幾個還沒有完成詩作的,放筆的時候很不甘心,卻又不敢違背評委的意思。
“收卷!”一聲令下,傍邊站立的兩名協助考核的助教立刻走下來,把所有的卷子都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