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入聊齋 - 第139節

席方平大感好奇:“陳兄,這是為何?”陳劍臣道:“防患於未然也。
”席方平一愣:防患?寫三幅字就能防患?防什麼患?這又是什麼道理?諸多疑問大大的,繚繞不散,不過他見到陳劍臣並沒有多作解釋的準備,便識趣地閉口不問,反正在陰司筆架山時,陳劍臣的表現足以驚世駭俗了,他的本事手段層出不窮,自己只要跟著他走就好。
各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打聽秘密不但不禮貌,而且容易招惹忌諱。
做好一切,兩人開始閉眼休息。
風雨漓漓,席方平情緒飄曳,久久難以平息,無法入睡。
他不過是一個安分的讀書人而已,就想本本分分地賺錢進學,奉養父親,使他老有所依,不料飛來橫禍,只為了一件陳年舊事,父親就橫遭毒手。
這一切,究竟是為何?席方平頓時產生了濃濃的懷疑。
不知過了多久,風雨聲似乎小了,似乎遠了,他眼皮越來越重,終於陷入了夢鄉嗖,夢中忽然出現一個人兒,一張面目紅堂堂的,不就是那筆架山山神嗎?山神手一揮,就地出現一座鐵欄柵架設的牢房,牢房檐下卧著一人,白髮蒼蒼,父親,那是父親!席方平撲身上去,見到父親身穿白色囚衣,渾身血跡斑斑,狀甚凄苦,席父舉目見子,潸然流涕:“方平我兒,鬼差兇殘,日夜撈掠,為父脛股摧殘甚矣。
”席方平正想說話,山神又是手一揮,監獄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你如果答應本山神,不去城徨那裡告狀,本山神不但放你父親的魂神回去,還贈送給你一場享之不盡的榮華富貴,如何?”席方平聽著,大感意動,竟隱隱想一口答應下來了救父出獄,不正是自己的預期目標嗎?!。
第一百四十六章:侵夢觀察到席方平臉上的意動之色,山神侯青心中竊喜,繼續遊說道!“席秀才,本山神知道你是受那陳劍臣盅惑而來,但此子包藏禍心,實則是想利用你的,席秀才你可千萬不要上當受騙。
”他不提陳劍臣倒好,一提之下,席方平霍然醒覺:我這是怎麼了?對方放回父親,贈予一場榮華富貴,就可以當此事從來不曾發生過了么?這就是自己所要討回的公道?如果就此答應了對方,那日後如何還能面對陳劍臣!一想之下,冷汗潸潸,憤然道:“你這山神,休要在我面前挑撥離間。
我要的是一個公道,而不是什麼芶且獲得的榮華富貴!你如果知錯,自應當馬上放了我父親,然後再向城陲爺負荊請罪!”侯青勃然大怒:“好小子,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休怪本山神手下無情了!”說著,轟然而起,現出本體,原來是一尊九尺高大的猿猴,通體皮毛赤紅若火,怒目巨嘴,咆哮著撲過來。
席方平大駭,情不自禁驚叫出聲:“陳兄救我”呼呼呼!呼喚之間,虛空里驀然飛出三幅字墨,依稀便是陳劍臣所寫的那三幅字“鎮”、“定”、“逐”。
這三幅字憑空出現,呼啦一下就圍攏在席方平身邊。
砰!狂暴的猿猴一頭撞過來,竟奈何不得三幅字,反被字上激發出來的毫光刺在皮毛身上,鏗鏘有聲……“哎喲!”席方平吃驚大叫,猛然起身,才發覺是南柯一夢夜正深沉如海,風雨卻停歇了。
聽到他的叫聲,陳劍臣頓時醒覺,沉聲問:“席兄,何事?”席方平這才發覺後背的衣衫竟被冷汗濡濕了,枯糊糊的,心有餘悸地把夢中所發生的事情一一說了出來。
到了這個時候,他才後知後覺地知道先前陳劍臣寫三幅字,貼在周圍的用意:果然是防患於未然呀!只是如此手段,實在駭人聽聞,莫非陳劍臣不是人,而是神仙?聽完,陳劍臣冷哼一聲道:“卑鄙。
”頓一頓,又道:“席兄,你能堅守本心,不為外物所動,實在令我佩服。
”席方平面有愧色,道:“陳兄過譽了,先前我已有一剎那的動心,若是真答應了下來,從此便再無顏面對陳兄你了。
”在天統王朝,四書固然枯燥死板,但字裡行間無不深深地烙耳著兩個字,一個是“忠”字,另一個是“信”字。
忠字所在,當然是忠於朝廷三而信字,則是強調人要言而有信,信為生之根本。
有一個廣為流傳的小故事,說是有一個叫做“陳天賜”的書生,因與人約定在橋底下見面,不料對方遲遲沒有來,恰下起暴雨,河道泛濫,他竟死活不肯離去,最後抱著橋柱子被淹死了一至死也沒有失信於人。
這個故事,在陳劍臣的角度來看,未免誇張迂腐了些,但其中的價值觀卻是許多基層書生所認同的。
故而陳劍臣來幫席方平,倘若席方平私自和山神侯青達成協議,不再去伸冤了,便等於出賣了陳劍臣,食言而肥,傳揚出去的話,肯定要受人唾棄的。
陳劍臣望望天色,粗略估計了一下時間,差不多天亮了,便道:“既然風雨已停,不如我們現在下山吧,此地不可久留。
”侯青作為陰司山神,修為也還沒有到法相之境,故而不可能現形出來追殺。
不過他能侵入席方平的魂神內,便是給他們敲響了警鐘,還是儘早離開的為好。
席方平自無意見,於是兩人稍作收拾,點起燈籠,掌挑著,開始下山。
由於下了一夜的雨,山道頗有些滑,泥濘滿地,甚是難行。
好在他們身子骨基礎不錯,走得很穩健。
一路順利地下到山麓下,東邊已泛起魚肚白,相信經過一夜的風雨飄零,今天,會是個艷陽天。
來到山腳下的集市,已有趕早的飲食攤子推出來了,稀飯,油條,鼻餅,香氣撲鼻。
經過昨晚的之事,陳劍臣和席方平俱飢腸轆轆,趕緊尋個乾淨的攤子,稀里嘩啦地吃喝起來,等填飽了肚子,朝陽東升,普照大地,大放光明。
雇傭了一輛馬車,開始返回江州。
在這之前,席方平只來過一趟江州,就是過年之時,他特地趕來在街邊上開對聯攤子,靠寫字賺錢。
但不知道是不是競爭對手太多的緣故,他開了十天的攤子,除了成本外,所賺不到一貫錢。
那時候為了省錢,十天中有五天他睡在別人的屋檐下,有三天睡到附近的廟觀外牆邊,還有兩天,直接睡小巷。
其實席方平的遭遇,就是天下基層讀書人的一個縮影而已。
如今的王朝統治,貧富階層的分化越來越嚴重,越來越大,就算考取了秀才功名的書生,如果不懂經營,同樣會貧寒交加。
要知道,中舉實在太難,光是取得鄉試的資格,就不是單憑一手好文章就能做到的,考場之外有人情,有門路,太多太多講究。
死讀書,已不再有出路。
第二次進入江州,席方平百感交集,他曾經發誓,他日要風風光光地進城就學,只是如今看來,是多少的遙不可及。
陳劍臣沒有回學院,直接叫馬車趕到自己的家中。
到家后,和莫三娘、阿寶她們介紹,說席方平是他的同窗。
剛開始時席方平有些拘束,但慢慢就比較能放開了,來到陳劍臣的書房,見到書架上書籍琳琅滿目,大聲感嘆,眼睛都直了。
陳劍臣嘴一撇,心道如果你見到蘇州書痴張喚蘊的書房,那不得會馬上幸福地暈倒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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