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入聊齋 - 第111節

只可憐香兒香消玉損了。
想到親如姐妹的香兒,魯惜約又不禁悲從心來。
但很快,她就抹掉眼淚,撲通一下跪倒在山道上,朝著西面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響頭——那邊,正是她父母安葬的方向。
“爹,娘,惜約替你們報仇了,你們安息吧!”嬌娜和松娘看見,唏噓不已。
等待心情慢慢平復下來,魯惜約站起身子,問:“嬌娜妹子,接下來該怎麼辦?”李逸風畢竟身份不同尋常,他的死,肯定會引起官府的高度重視的。
嬌娜毫不在乎回答:“魯姐姐,你不用擔心。
上面石洞里不是還有十幾具山賊的屍首嘛,把這**的屍體扔上去,放在一塊,等官府的人馬來到,就有得頭疼了。
”一個舉人在夜裡偷偷上山,又和流馬賊死在一塊。
這本身就十分值得懷疑,能很好地起到混繞視聽的效果。
官府查起來,李家人該如何解釋都很成問題。
況且,整件事情,因為嬌娜狐狸精的身份,她是主角,早已超越了尋常的案情,一般的捕快衙役根本查不出個頭緒來。
於是,接下來嬌娜把李逸風的屍體提到山洞離去,隨便往地上一扔了事。
反而是松娘靈機一動,在李逸風的轎子里找到一包銀子,叫嬌娜把包袱打開,將銀子撒滿山洞,又算製造了另一個假象。
做完這一切,嬌娜把魯惜約背起,叫她閉上眼睛,說要施展輕功帶她回胡庄。
但其實哪裡是尋常的輕功?而是道門裡的道術,施展開來,彷彿騰雲駕霧,一路不留痕迹。
以她的本事,要是想去做一個行俠仗義的俠女,那是綽綽有餘。
魯惜約緊閉雙眼,感受到速度的飛快,心裡對嬌娜更加佩服,不過她並沒有想太多。
她這一天飽受驚嚇苦累,早疲倦得不得了,不知不覺趴在嬌娜背上就睡覺了——她做了個夢,夢見陳劍臣正背著她,健步如飛,邁跨深不見底的溝壑,穿越莽莽如海的山林呢。
以夢為馬,無拘無束,真好!第一百二十二章:金山“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先生,作為修道者,我們是不能隨便認師傅的!”課堂上,嬌娜一本正經地提出異議。
陳劍臣微微一笑:“師者,所以傳道授業解惑也。
並不一定要三拜九叩後方能成師,此話講述的是一種不恥下問的學習態度,而非要你見人就得拜師,不可一概而論……”……“故天之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先生,這是什麼大任啊?也太嚇人了吧,簡直比做苦力還慘……哎喲,先生你又打人家了。
”不得不說,嬌娜確實聰慧過人,許多文章道理,一教就會。
只是她天生頑皮,時不時會冒出些古靈精怪的念頭來,令人哭笑不得。
……現在,已是十二月中旬,時光荏苒,距離魯惜約返回江州,已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了——關於魯惜約被擄的案子,在陳劍臣的授意下,王復花錢在官府里悄悄銷了案。
李逸風被殺,和流馬賊死在一塊,消息傳出后成為軒然大波,產生了許多話題,一時間蘇州城府滿城風雨,什麼流言都有。
不過這一些,陳劍臣並未刻意地去打聽了解,反而一心留在胡庄,專心致志地教導嬌娜。
畢竟年關快到,不用多久,他就得啟程回江州,並繼續在明華書院里讀書的了。
而皇甫員外也早有了決定,等陳劍臣離開后,他們父女倆也將離開胡庄,換到另一個地方去。
至於具體地方還沒有決定,以嬌娜的意思,她卻是希望能搬到江州。
但皇甫員外給予了否定,皆因他在紅塵打滾的時間不短了,淬鍊道心已有成果,正需要隱居深山老林,消化這一切,並提高修為。
況且,嬌娜需要渡劫,渡劫就必須要找一處幽靜無人的地方。
所以,在短期時間內,他們父女將告別紅塵鬧市,遠遁深山閉關。
黯然者,唯別而已。
對於不久就要到來的分別,其實陳劍臣也有些不舍。
和皇甫父女相處的這一段經歷,彼此之間已經有了不淺的情感付出。
嬌娜同樣不舍,現在的她,再不是以前沒心沒肺的那個她了……“先生,‘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自己不想做的事情,不要強自施加到別人身上,否則很容易讓人反感。
”嬌娜睜大了眼睛:“不對呀,我不喜歡吃雞,但每次給小菊吃,她都吃得很開心呢。
”後面侍立著的小菊登時鼓起眼睛:小姐你如此野蠻地把雞塞進我嘴巴里,我能不假裝吃得香香的嗎?這句話,可也是不敢說出來的。
……這一天,天空下起了雪,溫度嚴寒,就連屋檐下面都結成了一條條冰凌子,一根根晶瑩剔透,看上去煞是好看。
房間中生著火爐,一塊塊規格統一,拳頭大小的炭正燒得通紅,散發出溫煦的熱量——這些炭可不是尋常木炭,而是名貴的“雷窯炭”,一斤賣一貫錢,燒起來,不生絲毫火煙味,熱量豐富。
但如此昂貴的價格,非富貴之家根本燒不起。
圍著火爐,聽完今天陳劍臣講的故事,嬌娜忽然問:“先生,為什麼你講故事,最後都只是說到王子和公主結婚,故事就結束了呢?不是應該接著往下講嗎?”陳劍臣淡然回答道:“也許是因為結婚後就沒故事了。
”“怎麼會沒故事,可以講生孩子呀,一胎二胎,能講得東西還多著呢。
”陳劍臣暴汗無語——小狐狸精的腦袋思維,果然是和常人不同的。
——這段時間,課堂之餘,嬌娜和松娘她們就纏著陳劍臣講故事,於是,作為一名穿越眾,陳劍臣終於又發揮出了一個特長,做起了“故事大王”。
從古到今,無論中外,從三國水滸到《安徒生童話》,能記得的都講了出來。
嬌娜等自是聽得津津有味,還打趣道:陳劍臣可以把這些故事寫成書來賣,可以賺大錢……其實這條門路陳劍臣以前還住在景陽村、貧困潦倒的時候就曾想過了,不過後來一打聽,才知道事不可為。
要知道天統王朝對於書籍印刷實行嚴厲的管制制度,不經批準是不可能出書的,而陳劍臣的這些前世故事,許多內容都屬於行列,看諸葛卧龍就知道了:寫歷史,當局會說你“借古諷今”;寫狐妖鬼怪,會說你傳揚迷信,妖言惑眾;寫兵書,更會說你圖謀造反,大逆不道……就連單純的情愛故事都不能光明正大出書,因為那涉及男女私情,有違聖賢書《德書》、《禮書》上的條文規定。
故而,想靠賣點子寫書來謀利根本不可行,只能像諸葛卧龍那樣,通過手抄本來傳播。
但手抄本對於作者而言,能有什麼收益?虛名而已。
就連這虛名,都會被人刻意地菲薄踩低。
諸葛卧龍一生落魄,四海無家,不是偶然。
他的文章思想,本就不相容於當今主流,只能靠怪異之言,露骨的情、色描寫來吸引讀者。
怪不得他精於八股結構體式而不能中舉,只因他不懂得揣測主考官的意思,主旨相左,文章做得花團錦簇的,但也是一朵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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