蘿妮爾醒來后,感覺自己應該在一個類似於樹洞的地方,小得讓她只能蜷縮著身體。
草木的淡淡香味竄入鼻腔,她視野里有一些因風而搖曳著的暗影,像是一些茂盛的枝葉。
但這裡實在是太暗了,蘿妮爾也不確定自己到底在哪裡。
而且四肢動彈不得,手被反剪在背後,繩子粗糙的質地讓她動一動就被勒得生疼。
張了張嘴,發現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蘿妮爾意識到自己是被沉默了。
像法師、牧師之類要靠吟誦才能施法的職業,被沉默之後基本上是任人宰割。
更別說蘿妮爾現在被綁了個嚴嚴實實,那個叫貝特塔埃爾的男人在確保萬無一失。
等待她的是未知的命運——到底是誰買下了她?
可她又為此而有些慶幸,貝特把她帶離了弗爾格羅。
蘿妮爾此時看見了不遠處一點一點的光亮,她覺得就是夏日裡經常在草叢裡見到的螢火蟲。
微弱又不刺眼的光讓蘿妮爾確定了她就是在一個樹洞里,可能還非常高,周圍除了繁盛的枝丫以外什麼都沒有。
螢火蟲的光更近了一些,蘿妮爾此時才能看清正提著一個玻璃罐的貝特,他正坐在她斜上方的枝幹上。
他是無聲無息的,至少蘿妮爾已經明白只有在他想暴露的時候,她才能看到他。
“晚上好,美麗的小姐。”
貝特一直就在不遠處,這種住在樹上的生活對他來說就像是家常便飯。
但他知道像蘿妮爾這種貴族出身的小姐就不行,之前綁架的經驗告訴他,哭鬧已經是最簡單的掙扎。
不過他得保證他的商品是活著的。
被他沉默的蘿妮爾很安靜,視線看向他,但對他的話沒有絲毫反應,連點頭搖頭都沒有。
貝特把提前準備好的小塊肉乾遞到蘿妮爾的嘴邊。
她聞了一下,但沒有吃。
“吃掉。”他用他冷冽的聲音命令道。
如果不看他的外貌,蘿妮爾真的覺得他的聲音是她聽過最好聽的,他應該有一張平易近人又英俊的臉。
如果他沒有要把她交給別人,蘿妮爾或許還會感謝他把她帶到了不是弗爾格羅的地方。
她緊咬著牙齒,沒有動作,她並不信任貝特。
而貝特並不介意蘿妮爾無聲的反抗,他有的是法子對付不願意配合的俘虜。
單手用力箍住她的下頜,貝特的手套表面很粗糙,不管是他的力道還是糙皮面所製造的疼痛只能讓蘿妮爾被迫張嘴,然後貝特像投喂一樣把那小塊肉乾放到了她的嘴裡。
他似乎對這種事情非常熟練,他又把蘿妮爾的雙腮捏住,防止她吐出來。
於是蘿妮爾只能選擇咀嚼這塊又干又硬的肉粒,什麼味道都沒有,但她現在也的確餓了,有點肉香味的東西其實也不難下咽。
在確認她吞下去之後,貝特又給她餵了一些水。
如此反覆,蘿妮爾還以為他是那種不好相處的暴躁脾氣,但現在看來,他在某些事情上有足夠的耐心。
直到蘿妮爾開始連續搖頭,表示她再也吃不下了,也不需要喝水了。
“好乖。”
蘿妮爾並不會因為這一句動聽的鼓勵而感動,而貝特是真的認為蘿妮爾非常省事而感嘆了一句。
他說完這句話后,蘿妮爾又看不見他的身影了,連那螢火蟲的光一起消失了。
但她莫名地能感受到在黑暗裡的視線,貝特在離她不遠的地方。
……
這個夜晚里,被拘束在樹洞里的蘿妮爾沒能睡好,斷斷續續地醒來又睡過去,總是夢到她在弗爾格羅的事情,但最多的還是契沙圖疏離的神情。
蘿妮爾現在要是能見到他,她敢篤定他絕對是這個表情,甚至一句話都不會和她說了。
不過她相信契沙圖一定會來找她,他說過會一直在她身邊。
但她希望晚一點,讓她稍微喘口氣。
複雜的心情和夢境折磨了蘿妮爾一整個晚上。
清晨時,她被貝特的動作吵醒,睡眼朦朧的她下意識瞪了他一眼。
但蘿妮爾很快被失重感嚇得想要尖叫,可她並沒能叫出來。
貝特把她抱回了地面上,蘿妮爾被反剪著的手拉扯著他斗篷的一角,身體緊貼著他的來尋求一點安全感,而且她被忽然的驚嚇激出了一些生理性的淚水,已經睡意全無了。
蘿妮爾被放置在他們過夜的樹下。
貝特看了她一眼,問道:“哭什麼?”
蘿妮爾紅紅的眼角,凌亂的頭髮,上面還沾了一些幹掉的樹蘚之類的玩意兒,慌張無措的表情讓她看起來落魄又可憐。
他突然的興趣讓蘿妮爾看到了一點希望,她張口,就著他的視線,希望他能讀懂她在說什麼。
“請讓我說話。”
貝特撇了撇嘴,他上挑的眼角讓他的這個表情充滿了輕蔑和不屑的意味,他拒絕道:“我並不想給自己製造多餘的麻煩。”
“求你。”
蘿妮爾知道無用的高傲只會讓她陷入更加不利的境地,她選擇直接放棄。
貝特的豎瞳縮了縮,又眯了眯眼,似乎在思索蘿妮爾的要求是否值得考量,而她已經明白他理解了她在說什麼,並且這句話讓他心滿意足。
但貝特卻直接走開了。
蘿妮爾有些失望,可是她並不覺得自己的判斷是錯誤的。
她的視線固執地追逐著貝特瘦削高挑的身影,他的皮膚在樹影的光下白到幾乎快要透明,精靈的血脈在他的身上其實很明顯。
但他的狠厲也是顯而易見的,獸人血脈所帶的野性像是魔化了他的外貌一樣,讓具有欺騙性的精靈長相變成了他現在的模樣,看起來兇惡又不好接近。
蘿妮爾猜測他是個盜賊,只有他們才能做到敏捷而迅速地解決一切戰鬥,並且熟練各種偽裝和藏匿的技巧。
其實弗爾格羅王室也會雇傭一些盜賊,他們是天生的間諜,只是蘿妮爾從來沒有見過他們而已,塔莉偶爾講故事的時候會提起這種話題。
她看著貝特消失在她眼前,不知道去做什麼了,但很快他又回來了。
貝特取下他腰間的一瓶藥劑,像昨晚喂她喝水一樣灌了進去,不過這次有點粗暴,瓶口磕到了蘿妮爾的牙齒,讓她皺著眉喝下了一管澀澀的液體,還有一些嗆到了喉管里。
她咳嗽了幾聲,漲紅了臉,淚水掛在眼角,還有一些沒及時吞咽的淡藍色液體從她的嘴角滑落。
蘿妮爾看向他,已經把一些禮儀當成了最自然的習慣,而且他也滿足了她的心愿,對他說道:“謝謝。”
貝特冷漠地警告道:“別想用你蹩腳的法術擊敗我,我的匕首可比你說完一句禱言的速度要快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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