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不見五指的迷陣里,葉歡一手點著照明符,一手拉著男人往陣中心跑,覺得差不多了這才停了下來。
“呼!差不多了。”葉歡鬆開了對方,喘著粗氣道:“這裡已經夠偏的了,他們一時半會兒找不到的。”
男人四周看看,似乎也認同了葉歡的說法,這才靠著牆壁坐了下來。
葉歡怕暴露兩人的位置熄了照明符,四周的黑色立刻將兩人團團裹住。
半晌,葉歡終於緩過氣來,突然覺得空氣里似乎只有自己的呼吸聲,不由得擔心的開口問道:“喂,你還好吧?”
遲遲得不到回應,葉歡想到男人身上密密麻麻的傷口有點擔心,伸手往記憶里男人的方向摸去,自言自語道:“可別是死了,我這可是冒著天下之大不韙才把他帶出……”
不等她把話說完,指尖已經觸到一個冰涼的衣角,同時,男人沙啞的聲音傳來:“沒死”
葉歡有點尷尬的收回手,不由得抱怨道:“我可不是咒你啊!這烏漆嘛黑的,你又連個聲音也不出,我想多了也很正常吧?”
男人短且有力的說道:“天眼”
修仙之人平日里經常和妖魔鬼怪打交道,經常遇到伸手不見五指的情況,所以不少人都會用靈力開天眼,確保在這種情況下視野正常。
“這裡是幻境,有靈力的都開不了天眼,何況我這個沒靈力的。”葉歡說著從乾坤袋裡掏出水囊喝了一口,隨即想到男人被追殺肯定也渴了,於是將水囊往那人身前一遞,道:“怕不怕被毒死?”
手上一輕,隨後就是清晰又急促的吞咽聲,顯然男人渴的夠嗆。
“你這是多少天沒喝水了啊?”葉歡開口囑咐道:“你慢點喝,渴的時間長了突然喝很多水身體會受不了的。”
“死不了。”男人的聲音已經沒有了剛才的沙啞,低沉而有磁性,居然還有點微微的耳熟。
葉歡皺了皺眉,回憶是不是再哪聽過這個聲音,結果她想了半晌也沒想到,索性直接放棄,鼻尖隱隱傳來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味,她猛地想起男人身上的傷口,急忙從乾坤袋裡掏出藥瓶,剛掏出來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於是開口問道:“我們人界的葯你們魔族能吃嗎?”
“能”的聲音冷冷的傳來。
葉歡急忙將內服的藥丸倒出兩顆放在手心裡摸索著遞了出去,道:“這是止血和恢復靈力的。”
下一刻,男人伸手拿了,似乎是毫不猶豫的就直接塞進了嘴裡。
“你就不怕我給你下毒啊?”葉歡對於他居然如此輕易就相信自己有點驚訝。
“毒不死。”男人平靜的回答。
“也是,不知道我們人界的毒藥到了你們魔族嘴裡是不是就變補藥了。”葉歡呵呵一笑,隨即又在乾坤袋裡掏出外敷的葯,往前一遞,道:“你把衣服脫了。”
說著,葉歡摸索著就動手去扯對方的衣服,男人嚇得一把將她的手拍走,一貫冰冷的語氣里居然有了點驚慌:“你做什麼?”
“當然是給你的傷口上藥了!”葉歡翻了個白眼,催促道:“你快點,雖然這裡不好找,但是說不定什麼時候他們就追上來了。”
說完,她親自動手,左右手揪住男人的衣領,往兩旁一拉,頓時,一聲輕微的撕裂聲傳來,男人頓時慌了,一把擒住她的雙手,忙道:“我自己脫,你讓開。”
“早這樣不就好了嗎?”葉歡訕訕的站起身,卻感到手上傳來一陣粘膩,低頭一聞,果然是血的味道,看來男人真的如她所想,一身的衣服已經被血浸濕了。
接下來就是窸窸窣窣的脫衣聲,終於這些聲音停下,男人簡潔有力的道:“葯。”
葉歡急忙將藥瓶遞了過去,男人準確的接過,似乎是聞了聞,隨後就是一陣極度壓抑的抽氣聲,似乎男人正在上藥。
好半天葉歡沒聽到什麼聲音,於是開口問道:“你好了?”
“後背”男人的回答依舊是那麼簡潔,不過葉歡卻聽明白了,她想起對方幫自己擋的那一下,頓時心生愧疚,急忙自告奮勇道:“後背你上不到吧!我幫你。”
說著,她便摸索著去找男人的位置,誰知剛一伸手就碰到一個滾燙微硬的東西,葉歡下意識的摸了摸,隨即手上一疼,已經被男人毫不客氣的打了手背。
葉歡扶著自己被打的火辣辣的手背,沒好氣的道:“幹嘛啊?我這不是看不見嗎?打那麼用力,不就是摸了你一下嗎?大不了讓你摸回來。”
男人似乎被她這話說的楞了一下,下一刻,葉歡眉間突然被人按了一下,她眼前突然一亮,那層黑幕似乎驟然被人從眼前被撤走,放眼望去一切居然清晰無比。
“哇!這是什麼?天眼嗎?”她興奮的站起來四處看來看去。
對方並沒有作答,只是伸手將水囊扔給了她。
葉歡反射性的伸手接住,急忙回去看男人,只見他身材高大,臉上依舊蒙著黑布,包的只剩下一雙眼睛,此時男人已經將上衣和外褲脫掉,露出古銅色結實的身體,和兩條結實而有爆發力的長腿。
可就是這麼一眼,葉歡卻急忙捂住嘴,將一聲驚呼硬生生咽了回去。因為那身體上密密麻麻全是傷疤,大小不一,凹凸不平,就像是一個人被生生打碎了又重新組裝起來的一樣。
而那已經傷痕纍纍的傷口上居然還有無數淤青和七八條新傷,不知是不是被汗水泡的時間太長,如今傷口兩邊的皮肉已經發白,猙獰的如同一張張怪物的嘴。
這得有多疼啊!
不自覺的打了個哆嗦,葉歡只覺得自己光是看就能相像出對方到底有多疼,可是男人卻似無感,他看葉歡半天不動,於是開口催促道:“上藥”
葉歡急忙回神,繞到男人背後,果然後背處有一條血淋淋的傷口,幾乎有葉歡的小臂長短,顯然,這就是他替眾人擋下的那一記攻擊。
從小到大,葉歡從未見過這樣血腥的傷口,上藥時手不由自主的微微顫抖,就怕一不小心弄疼了對方。
終於把葯上好了,她抹了把額頭上的汗,這才發現居然沒有繃帶。
她撓了下頭,看了眼地上已經被血浸的粘膩的黑衣,於是她站了起來,拉開衣帶,開始脫衣服。
男人被她的動作弄得一驚,差點從地上彈起來,接著,他急忙將頭扭向一邊,語氣急促的問道:“你在做什麼?”
“脫衣服啊!”葉歡回答的平靜無比:“我沒帶繃帶出來,你身上這麼多傷口不包紮肯定不行,你就委屈一下,用我的衣服包紮吧。”
葉歡說著,動作極快的將外衣和中衣盡數扒下,只穿一件肚兜,然後她撿起中衣嗤嗤撕成了數條。葉歡看著手裡的布條,又打量了一下男人身上那些傷口,覺得數量可能不太夠,於是又將外褲脫了,將中褲脫了下來一併撕了。
全部弄好,她覺得差不多了,於是攥著布條湊過去給男人包紮傷口,誰知她剛一靠近,對方就像是被驚著的鳥雀,猛地站起身直接跳了開去。
“你跑什麼啊?”葉歡不解的道:“上藥你不怕,包紮你怕什麼?”
“離我遠點!”男人的聲音急促,卻又不敢去看她,一直歪著頭,甚至還用手擋住自己的餘光,一對耳朵都已經紅透了。
葉歡以為他是防備自己,於是將布條團了團,往男人懷裡一扔,道:“你自己包紮吧!我不過去了。”
布條柔軟乾淨,散發著女孩身上獨有的馨香,男人捏著手裡布條,只覺得腦子一點點的亂了起來,那味道明明是第一次聞過,卻似乎熟悉無比。胸口的那種莫名的躁動驟然更甚,喉頭莫名的乾澀,幾乎比他剛才更甚。
他努力的讓自己平靜下來,拿著布條胡亂的將傷口包好。
正要起身去找衣服,卻見一隻白嫩的小手已經拿著他的衣服遞了過來,他垂著眼伸手接過,卻驚訝的發現衣服上的血漬已經消失,甚至連破的地方都被人仔細補好了。
“不用謝,反正也不是我乾的。”葉歡笑的眼睛彎彎的,道:“這些都是無涯的符咒,我懶著洗衣服,更不會針線,便纏著他做了些凈衣咒和縫補咒。”
“多謝。”男人低著頭接過衣服,匆忙的穿好,這次卻是連脖子都紅了,彷彿一個被人偷看了身子的良家婦女,就像是剛才那個隨意在別人面前脫衣療傷的人不是他一樣。
葉歡也早就套好了外袍,她從乾坤袋裡掏出君無涯給她準備的糕點,留了兩塊給自己,剩下都塞給了男人。
好半晌,葉歡是在是悶的無聊,於是主動開口道:“你叫什麼名字啊?”
男人吃東西的動作微微一頓,卻並沒有回答,而是搖了搖頭。
“喂,你這就不夠意思了。”葉歡撇了撇嘴道:“我們好歹也算是同生死共患難的交情了,你連名字都不告訴我?”
男人輕輕嘆了口氣,道:“知道了,危險。”
葉歡眨了眨眼,問道:“你是說,你怕我知道了你的名字之後那些假仙人把我抓去逼供?”
男人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