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6.
“咚咚咚。”
聲音輕輕的,隔著門板傳來,規律,不疾不徐。
“誰?”畫筆停下了,女人側頭看向了門,有些猶疑。
天已經黑了。今天她沒有準備出去。她的房費是給足了的,老闆娘不會來找她。隔壁的那對小情侶?似乎也不太可能。
“咚咚咚。”
外面還在敲著。也許是聽見了她的聲音,外面有人說話,聲音傳過了木板,輕輕的,“開門。”
聲波穿透耳膜。有些熟悉,有些低。
是熟悉的有些過分了。明明是不可能在這裡的人?心一下子跳了起來,就像是全身有電流串過。女人驚訝的微微張了張嘴,一下子站了起來。
“咚咚咚——”
“咚。”
“連月。”他的聲音又傳來。
原地站了幾秒,她大步走了過去,一把拉開了門。門外那個人的模樣進入了眼帘。高高瘦瘦的,他站在門口,眉目英俊,身後的走廊里亮著黃色的光,空空如也。
“你怎麼來了?”她抬頭看他。
心臟跳的那麼快。這個時候,他明明應該在S市——前天的聯絡里,他也沒有說過他要來。女人已經讓開了房門,他已經大步走了進來。她又看了看他身後,真的再無他人。
門,關上了。
男人站在屋裡,看了看四周,沒有說話。
這是一棟全木質的客棧位於二樓末尾的房間。房間很大,估計得有三四十個平方。腳下的地板也是木質的,踩起來嘎吱作響。傢具也是木質的,有一種返璞歸真的感覺。靠牆的地方,還擺了一張古里古氣的床。
視線從那疊好的月牙白被子上挪過,男人又看了看另外一邊。畫板顏料胡亂的擺著,畫板上已經有畫了一半的畫。小露台上掛著幾件衣物,飄飄蕩蕩,都是女人的衣裳。靠露台門的左邊,有個小桌子,小鍋里似乎還煮過什麼,有些白色的痕迹,旁邊放著半個啃過的玉米。
有些生活氣息,又有些凌亂。是他這輩子都不會主動踏足的地方。露台門的右邊有個大窗,這裡的地勢似乎比其他地方略微高了些,窗外的風景不錯,一眼望去,半個古城裡都已經亮起了黃色的燈。
就算他從小走遍了世界各地,也不得不稱讚一句美景。
“念念,”
旁邊還有女人在說話,語氣有些快,又有些急,“你怎麼過來了?”
“你不想我來?”
他低頭看她,打斷了她,又看了看旁邊那月牙白色的大床。這床很大,足以睡下兩個人——這裡也沒有什麼“其他人”生活的痕迹,煙頭衣物氣息,通通都沒有。窗外一片璀璨的燈火。畫架旁邊放著個凳子,書桌旁邊也有一個。走了幾步,男人卻是走到床邊坐了下來。
“你一直住這裡?”他又問,手放在了床單上,床單觸感柔軟,看起來質量不錯。她還站在面前看著他,眼睛圓圓的。明明是夫妻,只二十天沒見,卻又似乎生分了起來。
二十天。
好像自從他們結婚之後,就從來沒有分開那麼久。
他就是突然想來看看她。她發過照片,很好找,只要有心。前天晚上在家裡,他抱著搶贏了還要哭的兒子,突然感覺有了一種不知道怎麼描繪的感覺。或許是血脈親情,又或許是其他什麼。
他突然很想見一個人,所以就出發,去了Z市。這個感覺突如其來,卻又覺得應該見見。雖然一母所出,可是又一直生分的人。也正是因為這個身份的原因,他不必走和別人一樣的流程——那人很忙,他卻只等了半天,就見到了。
只是見一見。
喝喝茶。
又或許看看嬰兒的照片,也不錯。
從湖邊出來了之後,他又覺得還是應該來見見她。看看她在那裡。
他是因私廢了公,工作改線上。可又萬幸都是私產,又比人更自由了幾分。
如今她就站在面前,一身白裙。不是什麼性感的服裝,甚至不是什麼大牌。就是普普通通的絲布白裙,簡單的花紋,上面已經沾染了一些顏料——卻勾勒了她姣好的身段。
臉也是漂亮的。
一直那麼漂亮。
他就那麼看著她。
“念念你一個人來的?”
她走了過來,嘴裡含著他的小名,她的體溫熱量已經侵染了他,一臉關切,“你吃飯了沒?”
“沒有。”他喉結滾動。很多事已經沒有意義,也許兒子已經代替了他贏。又或許輸贏沒有意義。某個答案即將出口的時候,他卻突然看到了那個泛著白痕的小鍋,改變了主意。女人卻又看著他,似乎猶豫了起來,她咬了唇,“那我,先陪你去吃飯?”
“不吃。”他卻又說。視線落在了那貝齒輕咬的唇痕上。
夜色已經晚了,不知道哪裡傳來了歌聲。他來了這裡。畫架就在屋的角落,男人站了起來,看了看畫架上的畫。
紅h綠色,凌亂的幾筆塗鴉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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