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背的如芒在刺的感覺還在。下車的時候有人的目光在她的身上——氣息展露。
這是龍,不是任由她玩弄尾巴的小貓咪。
抬起手,女人看著手指上的兩個戒指。一個鉑金,一個藏銀。鉑金的低調,藏銀的更淡。
是她自己邀請他的——坐一坐。
這似乎是突然而起的決定,可是細細思索,卻是似乎總有什麼在牽引。
是貪慾。如同絲線,將人纏繞。
寧寧兩個月了。
小吳帶薪休假了兩天,看見女主人突然回來,表情有些驚喜,又有些欲言又止。連月自然沒有義務向她解釋行蹤——空氣那麼的冷,她進屋后,一個人站在窗邊靠著玻璃站了很久,然後脫下高跟鞋,赤腳又去浴缸泡了個澡。
腳底冰涼。
水卻很暖。
泡沫蓋住了赤裸的身體,一股懶意從骨子裡懶懶的散發了出來,更讓人覺得疲憊。
一直泡到更軟。
軟到小吳來敲了門,又著急的喊太太,連月才從浴缸爬了起來。裹著睡袍,她又陷入了綿軟的沙發里。沙發是那麼的軟,她陷坐了進去,隨手摁開了電視,屏幕上女主梨花帶著雨。
“看吧,你還說你不無情,不殘酷——”
後排黑色的座椅上,那沒有戒指的修長手指。扣得滿滿的衣扣。
溫和的眉目。
轉過了身,後背卻如芒在背。
她皺眉,伸手捂住了額頭。
另外一個人卻又在記憶里看著她。
他半靠在辦公室的椅子上,容貌俊美,神色卻憔悴。他抬頭看著她,低聲說,“連月,我們換個地方再說話。”
手機就在手邊,一片黑寂。
一股勇氣就那麼憑空而生。粉唇微張,她吸了一口氣,又拿起了手機。似乎是怕這股莫名冒出的勇氣消失,透明的丹蔻微微發抖,屏幕翻動,通訊記錄很快彈了出來——
可是這股莫名的勇氣,到底又迅速的消失了。
無話可說。
辯無可辯。
“Kevin。”
沉默了很久,把小吳也支使了出去,女人一個人坐在沙發上,聲音微微發著抖,卻又掩蓋在了電視的台詞聲里,“總經理呢?剛剛打他電話——”
“在開會啊。”過了幾秒,她低低的聲音又在房間擴散。
“不用。”過了一會兒,她又說著話,“我待會再打給他。”
“好。”
電話掛斷的時候,最後的一點點勇氣似乎都已經消耗完畢了。女人靠在了沙發上,終於捂住了額頭。
她不知道該怎麼辦。
說好的打電話,到底也還是沒打。
她打過的電話,無人接聽。
也無人回撥。
胖胖的一百八十斤的王理事長終於帶隊到達慈澤的時候已經六點,天已經快黑了。地位超然的新生半個老闆娘季太終於大方了一回,想起請大家一起吃個便飯。酒店十二樓的自助餐廳燈光明亮,理事長坐在餐椅前,面前擺著兩份牛扒,還拿著手裡的資料遞給了她。
“季太你看看,雲生的這三天,我們也走訪了二十來家,”理事長其貌不揚,幹活卻麻利,“每戶都發米面糧油,再給一點錢——都是有記錄的。別的都不說了,九楊鎮的那個小姑娘是真的可憐——”
理事長抬頭,看了看對面的女人,她正靠在椅子上坐著,低著頭,慢慢翻閱著手裡的資料。
那麼好看的。
白衣黑邊的露肩連衣裙,黑色的披肩,半截白胳膊露了出來,纖弱筆直。黑髮微卷,粉嘟嘟的紅唇,臉是那麼的美——
氣質卓越。
連自己一個女人都覺得挪不開眼。
也是。
天意季總的太太,必然會是個美人兒。雖然平時偶然也會聽些八卦,可是現在接觸到了真人,覺得也還好——挺好相處的。
也溫柔。
就是那麼的瘦弱和單薄,自己一個人的體重,估計能頂她兩個——
嗯,手上還有兩個戒指,看起來也不值錢。挺低調的一個闊太太。
似乎察覺了自己的目光,對面的美人兒微微抬眸——王理事長這才發現自己已經頓了一秒,又咳了咳,繼續講解,“她爸爸因病過世了,媽媽也半瘋了,也就她爺爺奶奶帶著她,也都七老八十了。我們去看的時候,當地政府剛給她家加固了房子——那房子本來也快垮了。我們乾脆也出了錢,花了點錢給她添了點傢具。小姑娘成績很好的,很懂事,還和我們說她以後想當醫生——小姑娘叫什麼來著?”
瞄著對面的季太又翻了一頁,王理事長趕緊說,“就這裡就這裡,叫姚平。”⒳yūzнǎīщū.ⅭlūЪ(xyuzhaiwu.club)
這美麗的丹蔻落在了這頁圖文並茂的報告上。
對面的女人捏著這張紙,垂眸看著上面破落的房屋和女孩,睫毛微微的顫抖——
看起來那麼柔弱,又美好。
外面星火點點,城市繁華。十二樓的自助餐廳裝修時尚,格調非凡。面前的女人容顏極美,姿態優雅。她手裡報告上的破舊和困頓,似乎從來沒有出現在她的世界里。
“想當醫生,很好啊,”
看了一會兒,她抬起眼,輕輕說話,聲音溫柔,“要告訴她,有夢想,就要努力去實現。我們呢,一定要確保她不要輟學——她有什麼困難,就要和我們說才是,我們大家一起幫她解決。”
“是的,當地的婦聯也積極的在跟進,所以去年她們才向我們特別推薦了她,”王理事長又說,“我們前幾天過去,當地政府也是熱情得不得了。”
對面的女人沒有抬頭,又往後翻了翻,輕輕嗯了一聲。
“要說起來,我這回在雲生還聽了一個八卦,”旁邊的小夥子這時也湊了過來,開始說話,“很有意思。說是年前不知道哪個大佬的兒子偷偷來雲生拜烈士——”
小夥子看了一眼連月,又笑,“看見幾個小毛賊偷東西,就去見義勇為。結果自己被圍砍了,差點沒在雲生交代過去,”
對面的女人低頭翻著文件,睫毛微微顫抖,似是未聞。
“說sw書記王平當時接到消息就氣得七竅生煙,掛了電話就在辦公室摔了一個杯子。”
“咦過年初幾來著,Z省那啥廳的老大都換成了胡建國了,當年赫赫有名的打黑英雄來著,”另外一個人說,“不會就為了這事吧?”
“應該不至於吧?”又有人說,“應該就是正常的職務調動。不過這次去雲生,好像治安是好了一點兒——”
“大家辛苦了。”
終於翻完了資料的季太舉起了面前的高腳杯,裡面透明的清水微微晃蕩,她微微一笑,打斷了大家都閑聊。燈光打在她臉上,容貌絕色,氣質優雅,她含笑說話,“感謝王理事長,也感謝大家的付出。新生現在做的事,是一件有意義的事。我相信,每一個今天受了資助的孩子,也都不會忘記大家今天的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