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女性,王理事長身寬體胖,顏值可能只有兩分。但是女性的魅力也不全在於容貌——至少在另外一個女性的眼裡如此。一番交談下來,她順利的加上了季太的微信,豪門太太的微信頭像也出乎她意料外的樸實無華,頭像並不是她以為的那種絕美自拍——季太的容貌絕色,不用自己的自拍反而令人遺憾——只是風中的一朵白色小雛菊,名字更簡單,就叫連月。
不是“天意連月”,更不是“季連月”。
是外交官啊。
她看著微信,突然又想起了面前這個美麗女人的另外一個身份。
倒是和其他的有些太太不一樣。
人只要還活在世上一天,不管怎麼內斂孤獨,總避免不了和其他人建立各種各樣的聯繫。
和新生的團隊約好了明天的行程又告了別,連月回到了房間,落地窗外燈火點點。站在窗邊,看著地下的車水馬龍,她又想,自己從來沒想到有一天會這麼的深入慈善這種事業。王理事長已經加了她的微信,以後會隨時和她分享一些新生的消息——這也許只是當年小小的她心裡的那兜小小的野火,機緣巧合之下蓬勃發展,而今已經燎了原。
窗外慈澤的那條民俗街只露一角,飛檐明燈格外美麗,似還有餘音寥寥傳來,如同一顆明珠在江邊璀璨。人行道上的人們忙忙碌碌,並不知道這幾天有誰來過了這裡。
而那個人現今肯定也已經離開,奔赴他應該去奔赴的那個未來。
醒不來的夢。
人的一生,除了被情愛佔據,更應該去完成一些偉大的事業。男人如是,女人亦如是。連月看著樓下的燈光通明,想著剛剛和其貌不揚的王理事長聊完,理事長的事業,或許又讓她回憶起了什麼塵封起來的往事。像她——他們這樣的人,尚且要為了理想和責任去奔波忙碌,而這樣的一個夜晚,這樣的一個陌生的城市,又有誰和她一樣,也在陌生的城市陌生的酒店裡,為了那些未完成的事業?
手機的屏幕還是黑著。
女人側頭,看了它很久。
然後慢慢伸出了手,丹蔻動人。
“嘟——嘟。”
等待聲傳來,傳入耳膜。今天她才看見,他昨晚,整整給她打過三個電話。
未接。
那時——女人捂住了胸,覺得心裡悶疼了起來,那個人在。
昨晚花傘醉人,放浪形骸。心裡的野望和貪婪混合,她早已違背了道德,墮落到了深淵。
他知道了?或者還是不知道。
“嘟——嘟。”
無人接聽。
明明現在已經降了溫,背後卻已經出了汗。這冰冷的電話聲,就像是一層厚厚的牆——是隔離,或許也是,保護。
“喂。”
男人的聲音卻突然從電話那邊傳來。帶著一些低低的風聲。他的聲音突然就那麼響起,低沉,平靜。
讓人心緊,卻又讓人恍若隔世。
時隔三天再次聽見他的聲音,又似乎過了三年。站在窗邊,女人拿著手機,低低的喊了一聲念念,卻又只是沉默。
不知道該說什麼。那麼多的話——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知道?
或者還是不知道。
不想欺瞞,可是她也不願意——說。
那邊也在沉默。
傳來低低的聲音,又有人壓抑的咳嗽聲,又似乎有竊竊私語。
“我還在吃飯,”那邊只是說著話,聲音平穩,沒有什麼情緒,又或者沒有情緒本身已經是一種情緒,“和公司同事一起。”
“嗯。”她低低的嗯了一聲,抿了抿唇,似乎手臂帶著全身,都不自覺的微微發起抖來。
那邊沉默了幾秒。
似乎等她說話。
可她到底什麼也沒說。
“你先到C市去等我。”那邊的聲音又說。
“什麼?”她有些夢忡,又有些遲喏。什麼C市?剛剛她是不是走了神?
“我已經安排了人去接你。”那邊說著話,語調平靜,只是繼續道,“你明天把這幾家走訪完,就先去C市等我。我明晚會到。”
差(4.夜)
4.
或許是還在工作中,又或許是真的不想說話,不過只有寥寥幾句,那邊的電話就掛斷了。
把電話丟在了一邊,連月合衣躺在了床上。天花板的燈光明亮,她卻覺得思緒混亂,又似乎什麼都沒想。
這是慈澤,陌生的小城。耳邊似乎還有評彈小調隱隱傳來,前晚的竹林茶舍還在腦海,剛剛有人的語氣冷淡——昨晚卻又有著溫暖的懷抱。心裡總覺得悵然若失。後來她似乎終於是睡著了,夢裡有頭頂懸浮的花傘,有水波粼粼的蕩漾。
再後來她又回到了那個已經被挖機推到的小院子里,母親卧室里男人進進出出,還有她的兩個孩子——居然都在那個院子長大。寧寧已經長到了九歲,終於有一天,有人來到了院子,穿著黑色的T恤,面無表情,肌肉鼓鼓,只說要帶走她。
“媽媽,”已經長大的寧寧說,“那我走啦。”
她站在原地,覺得傷感,卻又似乎猛鬆了一口氣。門口的車裡,一個身影卓卓,那麼的熟悉。她走了幾步上前——那個人抬起頭來,卻又分明是陌生的面容。
那一刻她站住了腳,突然就明白了,他是再也不想見她。
天地有別。他不想見她,那他們此生就不會再相見。
醒來之後外面天色朦朧,離和王理事長約定的時間還早,她又一個人在床上躺了很久——昨晚的夢離奇古怪,又那麼的清晰,恍若前世。身體還軟著,沒有什麼力氣,乳房卻又鼓鼓的漲了起來,漲得發疼。連月躺在床上,伸手無力的揉了揉自己赤裸的乳,鼓脹脹的乳肉從她握不住的指縫中間擠壓了出來,掌心又有些濕漉漉的乳汁。
昨前晚都有人的唇舌在上面流連。他就在身邊,氣息溫暖,鼻息噴洒在胸膛,唇舌間的力量卻又是那麼的大——乳頭疼痛,甚至都被吮吸到微微的腫脹了起來。
捏了捏發硬又微腫的乳頭,女人吐了一口氣,又閉上了眼。
起床擠出了晨乳,酒店已經送來了早餐。連月吃著早餐又撥通了Thomas的電話,然然還沒起床——屏幕里小傢伙還躺在他獨屬的嬰兒床上,閉著眼睛舉著手,小肚子起起伏伏,這是他這個季家小主人在新的一天中唯一的安靜時刻;兩個多月的寧寧倒是醒著,剛剛才被保姆喂完了奶。
“小姐昨晚醒了三次,”小傢伙被放在肩上慢慢的拍著嗝,Thomas的解說在旁邊響起,“兩點鐘的時候起來了一次,李姨抱著玩了一個小時。”
“辛苦了。”連月喝著牛奶,輕聲答謝。小傢伙聽見了媽咪的聲音,腦袋無力的動了動,輕輕的啊哦了一聲——托馬斯體貼的轉了一個位置,小傢伙看見了屏幕里的媽咪,腦袋動了動,咧開嘴笑了起來,嘴角又泌出了一點奶。
“媽咪看完爹地就回來看寧寧和哥哥,”修長的手指輕輕撫摸過屏幕上嬰兒嘴角的奶,連月看著孩子,聲音溫柔,“寧寧在家要乖乖的,媽咪馬上就回來了——”
小傢伙也不知道聽懂了沒有,只是啊嗚了一聲。
修長手指在屏幕上滑過,輕輕的頓了頓——到底還是輕輕敲了一下。屏幕一閃,一張圖片截取成功,一閃而過。
圖片上的女嬰模樣可愛,掛了電話,女人低著頭看著圖片,手指微動,猶豫了很久。⒳yūzнǎīщū.ⅭlūЪ(xyuzhaiwu.club)
到底還是,什麼都沒發。
時間這麼倉促,居然也申請到了航線。
上午的三家走訪剛剛結束,季總派來的人已經到了。穿著白色長裙的連月和王理事長告了別。Billy還在寧慶,張叔還在休假——連月讓小吳就在這裡等張叔。她自己坐在車上的時候,車子不巧又繞了下路,她還看見了那兩塊傳說中的隔岸對岸的巨石。
只是憑著想象力,能夠勉強認出來是個人形罷了。
這次季總派來的人是FO的,連月接觸並不多,一路無話。車子並未在景點停留,這個自帶故事的景點一晃而過。很快又上了高速,收費口那排LED屏幕還亮著——字幕已經變了。現在上面的,是一排小字:“扶貧攻堅,深入基層,牢記喻總書記十二八講話精神,打響扶貧最後一戰!!!”
女人的目光在上面的某一個字上停頓了半秒——然後靠在座椅靠背上,挪開了眼。
從來沒有來過C市。
哪怕這是媽咪的故鄉。
和季總結婚兩年了,連月從來也沒聽說過媽咪有回來過——飛機開始降落的時候,C市的輪廓漸漸清晰,天空卻又那麼的昏沉。
霧蒙蒙的一片。似乎沒有陽光。
Kevin居然已經提前在機場等待。一行人上了車,連月側頭看著路邊的灌木帶,耳邊還有他的聲音,“C市天氣就是這樣,半年冬天,半年夏天。山高霧重,沒什麼太陽。但是又說是這種天氣對女孩子皮膚都很好——”
“Kevin你以前來過這裡?”
連月從車外收回了視線,微微一笑。女孩子皮膚好——媽咪的皮膚倒是真的好,這種說法或許不是空穴來風。
Kevin見過媽咪嗎?媽咪其實很少回國——很少見人。
“讀大學的時候來玩過,”Kevin說,“和前女友來著。這裡是革命的聖地,好多景點都和紅色文化有關,太太您有時間,可以都去看一看——”
“哦。”輕輕縷了一下頭髮,連月點了點頭,又看向了窗外。
倒是想起了一個人。
一個愛唱紅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