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熱騰騰的蒸籠屜子擺在面前的時候,女人終於從對面的藥店上收回了視線,又對著對面的男人笑了笑。白色的襯衫扣子扣的嚴實,男人眉目俊朗,一直在微笑的看著她。
“喻陽你以前來過這些地方吃早餐嗎?”
伸手去幫他拿了一次性筷子掰開,戴著兩枚素戒的手,已經溫柔的把筷子擺在了他面前的粥碗上,女人只是笑,“你要深入群眾——”
“連月你是忘了,”
素指纖纖,修長結白。昨晚她在他身下,這雙手勾住了他的脖頸——那麼的溫柔繾綣。男人看著她明亮的眼睛,又看過她的如花笑顏,喉結滾動,聲音溫和,“我也是吃過半年大鍋飯的人。”
“也是啊,”
老闆贈送的鹹菜已經擺在了面前,女人想起了什麼,笑了笑,拿著筷子夾起了一個包子送到了嘴裡,沒有再說話。
這好像是第一次,她和面前的男人,單獨,一起用餐。
面前的這個男人——大部分時間都是和善的。溫和知禮。但是其實,光能坐到他的面前,和他這樣說說話,就已經耗費了她這輩子所有的努力,還有那無數玄之又玄,稍縱即逝的運氣。
還經受了那六年,日日夜夜真火炙烤的痛苦。
這種幸運,也無法複製。
昨晚到現在,女人慢慢的垂眸咬著包子,他們之間,又好像發生了太多第一次。
是她邀請了他。
貪慾。
突破了底線,背棄了道德和人倫。
可是在這之前,她和他,已經有了一個女兒——
其實嚴格算起來,他也是個受害者。
是她拽住了日光。
現在他就在面前。昨晚的肌膚相貼似乎還在,卻又似乎已經留在了那間房間。現在面前的男人,領結扣子扣得那麼的緊——眉目含笑,溫潤如玉。
包子的汁液進入了口腔,已經有什麼悄然發生。
發生了改變。
沒有第二條路走。
也還好是他。
至少她現在還好好的坐在這裡,在種花大地上,活著。
粥熬得不錯,包子卻也只是普通的包子罷了。
女人垂眸,沒有再說話,只是端著碗慢慢的喝著碗里的粥。
一絲黑髮從她耳邊落了下來,女人還沒來得及放下碗——已經一隻手伸了過來,輕輕幫她把這縷頭髮縷到了耳後。
“小心。”溫暖的指肚輕輕的擦過了她的耳垂,男人聲音溫和。
女人抬頭看他。男人也在看著她,手腕的袖口也扣的那麼的嚴實。
臉色一下子滾燙了起來。
“老闆你這個生意應該挺好的吧?”
買單的時候,連月伸手去找包,男人卻伸手阻止了她。他站了起來,伸手遞過了錢,一邊和端著凳子坐在一邊的老闆閑聊。
“好啥呢,還行,一般。”
老闆拿著錢看了看,又看了看這個微笑的男人,招呼老闆娘過來找錢,“也就過個日子。”
“那現在日子還不錯了?”男人又笑了笑。
一般人,哪裡會問這些奇怪的問題?老闆看了看面前這個氣質溫和的男人,又瞄過了桌上那個吃完了飯正在戴口罩的女人。這個女人長的可漂亮——身材那麼好。腰那麼細。吃飯小口小口的,那麼的秀氣——這臉漂亮得,比那些明星還漂亮。
看一眼,就讓人挪不開眼。χyūzнǎīщū.ⅭlūЪ(xyuzhaiwu.club)
所以剛剛他就多看了很多眼。
兩個人是剛剛從那個方向過來的。
茶館,旅店,那個很貴的專宰遊客的民俗店奈何天么!
能帶這麼漂亮女人過夜的男人,肯定不是普通男人。
小市民也有小市民的敏覺,老闆咳了咳,認真了起來,“也不是不錯。就是現在啊,這個物價飛漲——麵粉一袋都漲了20。政府這個租金啊,一年十二萬,收的太貴。那個李德生,也不知道搞什麼,天天修路。這條街挖了就挖那條街。天天車子堵得那個喲,要我說,他肯定就是為了搞錢!我是沒證據,我要是有證據,一定去jw告他!”
老闆娘找了錢,男人還站在門口,靜靜的聽了老闆的一通抱怨——從物價到交通,從交通到教育,又從教育到文娛,最後從文娛到了國際形勢。
“要我說,就不要慫!是種花人,就要提著槍去干!要是米國佬來我門前,我肯定——”
“你肯定你肯定!米國佬來了你肯定第一個躲鄉下去!”老闆娘可能是終於受不了老闆的聒噪,出聲打斷了他,“不當叛徒就對得起你趙家祖宗了!”
老闆一下子慫了。
戴著口罩的連月也沒忍住笑了笑。
治國其實不易——治大國,如烹小鮮。火候把握太重要,重了這個,輕了那個,又總是牽一髮而動全身。
如同端湯在線,總是需要小心翼翼的維持平衡。
民眾可以激憤,天子的決策卻總需要冷靜——她現在也算是天子親兵,站在那個平台,總能比其他人產生更多的感慨。
和老闆告別出來,男人走到了她的外側,有意無意的擋住了她看向對面的目光。
春風和煦,白衣綠裙平底鞋的女人和男人並肩走在街道,距離不遠不近。
身後的那家早開的藥店慢慢的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