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女人買完單出來,又慢慢走了幾步,跨出了圓形的石門。面前的小巷冷清,幾步外,有著霓虹燈的燈光閃爍和人影。
身後還有歌聲纏綿,“青蘿小扇撲流鶯——”
女人的身影後面,似乎也有人影站了起來。
女人沒有停留。
“小吳。”
慢慢走出了兩步,女人咬著唇,又慢慢站住了腳。巷道的牆的陰影落在她臉上,看不清她的神色。
“太太。”年輕的女保鏢跟了上來。
“小吳。你——”猶豫了一會兒,似是下了什麼決心,女人吸了一口氣,又扭頭對她笑,燈光落在了她的臉上,顏色動人,“你回酒店去,”
夜色朦朧,女人的聲音更朦朧,她輕聲說著話,“我想一個人走走。”
“那這樣太太這裡可就你一個人了。”女保鏢似是猶疑,“晚上呢,不安全。”
“安全著呢,”女人站在原地,只是說,“我剛剛看見了一個故人,和他見見。你先回去——”她說,“我有事再叫你。”
女保鏢站在原地猶豫了一會兒,起身離開了,身影很快消失在人流里。
女人站在原地,目送她遠去,然後又低下頭,裹緊了身上白底紅花的披肩。她又開始邁步,慢慢的前行,燈光落在了她腳上八厘米的細高跟的碎鑽上,反射著燈光,又勾勒了小腿纖細又完美的曲線。再往上,黑裙在膝蓋處已經收緊,細腰長腿,搖曳生姿。
身後的圓門處,傳來有人低低的咳嗽聲。
女人慢慢的停住了腳。
“冷不冷?怎麼穿這麼少?”
過了幾秒,有人從後面慢慢的靠了過來,聲音溫和。她慢慢的側過了身。他就在她身後——身上體溫的熱量輻射了過來,那麼的溫暖。
巷角的陰影里,幾枝迎春花懸挂在旁。路燈拉長了他的影子,撲在了她身上,似乎都已經把她整個人完全包裹和淹沒。她站在原地,只是看著面前黑色的大衣,輕聲回答,“你也在這裡,怎麼那麼巧?”
蒞臨指導啊——
“是啊,”後方還有女聲吟唱,男人聲音溫和。燈光下她仰頭看他,面容美麗,燈光落在她眼裡,化為了一汪月。男人的手指動了動,只覺得心裡又有什麼似乎開始泛濫——他只是低頭看她,聲音微啞,卻又笑了起來,“那麼巧的。”
女人默了默,嗯了一聲,又挪下視線。視線滑過了他凸起的喉結——扣的緊緊的襯衫衣領,又看著他的黑大衣,不說話了。
“你和寧寧,這幾天好不好?”他又輕聲問。
“嗯。”她輕輕點頭,又捏了捏手指,“好。”
不知道哪裡傳來了路人說話的聲音,女人吐了一口氣,又扭開了頭,開始邁步往外走去。
男人慢慢的跟在了她的側後方。
沒有說話。
兩人一前一後的慢慢出了巷子,又回到了大街上。夜幕已經降臨,街道上行人如織。所有的店面都開了起來,賣絲巾的,賣花鼓的,看說戲的,賣衣服的,江邊河水濤濤,又有花船經過,不知道從哪裡又騰起了一層薄霧,飄飄渺渺。
人潮洶湧,兩人走了幾步,有男人頂著肩膀上的孩子走了過來,一路眾人微微避讓,在這對父子即將靠近女人的時候,旁邊一隻手落在了她細軟的腰肢上,輕輕一帶,一把把她帶到了自己的懷裡。
女人低低的驚呼了一聲一時重心不穩,抱住了他的腰。她的臉貼著他的胸膛,他的心跳就在鼻尖,熟悉的氣息又一次環繞住了她。他的手心落在她的腰上,那麼的滾燙,熱量透過了幾層布料,熨燙著她腰部的肌膚,令人全身酥麻。
“小心。”他聲音低低,似乎是從胸膛傳來。
“嗯。”她低低的嗯了一聲,又吸了一口氣,扶著他的胸膛似欲站起——握著她腰的手卻一下子那麼的緊,他的胳膊強硬,緊緊的攬著她的腰,手指又似輕輕撫弄——沒有拿開。
腰間酥麻,女人感覺到了什麼,紅著臉,不動了。
過了幾秒,他胸膛起伏,似乎是吸了一口氣,這才終於慢慢放開了她。女人慢慢站直了身體,又輕輕走開了一步,繼續慢慢往前走去。
男人慢慢的跟在後面,看著面前細弱的身姿,沒有說話。
那麼巧。
一切的巧合,都是命中注定。
紅白色的披肩就在前方,觸手可及。披肩裹在肩上,女人款款而行。身姿曼妙,剛剛幾秒的接觸和觸弄,似乎又勾起了他心裡潛伏深處的癮。封印那晚裂開了一絲——卻又僅僅一絲。
已經足夠。
足夠有人走近了他。
是他所願。
開花,結了果。
面前細腰搖曳,那晚手心和肌膚的觸摸服帖——喉嚨又有些發緊,明明剛剛才喝了那麼多茶——男人又抬起手,輕輕咳嗽了一聲。前面那雙一閃一閃貼滿了碎鑽反射著燈光的高跟也停了下來。她的聲音又從前面傳來,清脆悅耳,“喻陽,你還來這裡,也沒聽說你在——”
話音未落,聲音已斷。
似乎是在顧忌著什麼。
“是安排的外出學習,”男人似是未覺,只是看著面前的身影,手指微微動了動,聲音溫和,“來了有兩天了。今天也開完會了,我出來走走——”
“嗯。”她站在前面,沒有回頭,只低低的嗯了一聲。
慈澤(14.好好看看)
14.
是啊,那麼的巧啊。
女人默了默,又繼續慢慢緩步向前,男人慢慢的跟在身後。
沒有再說話。
兩個人,一前一後,似近又非遠,慢慢的沿著小道往前走去。看得出來這裡治安良好,走過了幾個路口,都能看見交警在上方的公路上忙碌的疏導著交通——又有警燈閃爍。漸漸的,兩人越走越遠,歌聲和喧鬧都已經遠去,人流開始變得稀少,左右都已經是花木,女人又走了幾步,轉了個彎,下了幾個石階。八厘米的高跟鞋落在石階上,女人重心不穩,似乎是輕輕晃了一晃——身後已經有隻手,穩穩托住了她的胳膊。
掌心滾燙。
“謝謝。”熟悉的氣息又包裹了過來,她低聲說話,又收回了手。
男人手裡一空,收回了手握了握,又看著前面曼妙的身姿,沒有回答。
這裡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望江台罷了。面積不大,只容三五人站立,女人小心翼翼的下了台階,靠在了欄杆上,又裹緊了身上的披肩。憑欄而望,江風四起,水紋淋漓,對岸也是一片好燈光。
他現在,就站在她身後。
一切都是陰差陽錯。本來有如雲泥之別。
不可能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