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女 - 春(12.離)

12.
細雨連成線,打在汽車抬高的后蓋上,又匯成一條水線,從后蓋兩邊滑落了下來。
尾燈閃爍,連月站在門裡雨打不著的地方,看著汽車後備箱里那兩個靜靜放置著的黑色提包。提包其實不大——鬆鬆垮垮,也並沒有裝滿的樣子。
只是一些舊物件罷了。
又是“哐”的一聲,后蓋被老張放了下來,隔絕了女人的視線。
“你拿去給我放在客廳,”
連月站在門口開始說話,一邊遞了鑰匙過去,“2棟202。”
“好的少奶奶。”老張的肩上已經落了一些雨。沒顧上擦雨,他接過了鑰匙,並沒有多說什麼,直接上車發動了。
汽車慢慢挪動,然後遠去了。
女人站在門口一動不動,靜靜的看著汽車遠去的影。遠處圍牆角落裡還有一窩翠竹,雨打竹葉飄零。翠竹旁邊是一個臨時搭的高高的棚子,裡面長長尾巴的生物站在g樹枝上抖了一下身體,又蒲扇了下翅膀。
本來應該是今天把這幾隻小東西送走的。
可是也沒有人來拿。
這個天氣,又濕又潮。連月提著針織長裙慢慢上了樓,左轉右轉,又先去嬰兒房看了看兩個孩子。這棟宅子那麼的大——寸土寸金。能在這裡傭人環繞著長大的孩子,必然都是幸福的。大的小的兩個都還在睡——舉著小手,睡得香甜。大的白白胖胖,小臉還有些嬰兒肥,輪廓里已經很有他父親的模樣。小的那個才剛出生,瘦瘦小小,皺著眉頭握著小拳頭,是一副對人生不滿意的樣子。
慢慢伸手摸過了兩個孩子軟綿綿的手,女人拈起小傢伙的小手,在這一刻突然就想起了自己的母親。
母親也許也這麼拈起過她的手。
她什麼都缺,唯獨不曾缺過母愛。
“晚上回來嗎?”
看了半天孩子,女人回到卧室,又站在窗邊看了一會兒外面的雨。然後她拿起了手機開始打字。
修長的指節在屏幕上輕點,方塊字很快出現了屏幕上——不過幾個字罷了。
打幾個字並花不了多少時間。
這不是時間的問題。
看了一會兒字,她又猶豫了一會兒,手指輕點,點擊了發送。
這幾個字立刻出現在對話框里,帶著綠色的底色。
幾秒之後,那邊沒有迴音。
她收了手機,也並沒有指望他能立刻答覆她。
屋內明亮又溫暖,女人抱著手站在窗邊。外面的細雨成絲,打在了露台上,春花搖曳,濺落成泥。
晚上十來點的時候,連月又看了看手機——還是沒人回複信息。
也沒有人回宅子里來。
倒是美國的女作家又發了一張照片來。那邊窗明几淨,落地窗外天空湛藍,高樓林立,下方的盤子里擺著一個心型的煎蛋。
“我發現我煎蛋技術越來越好了,”那邊說,“以後我去做個大廚也不錯——”
連月看了看照片,放下了手機,沒有回復。
這一夜的雨淅淅瀝瀝,第二天早上起來還是沒停。
九點過起了床,廚房裡已經熬了燕窩,連月坐在餐廳,右手拿著勺子,左手拿著無人回復的手機,又開始打字。
“你今天有空的話,就回來一下,”她慢慢打著字,光打在她臉上,柔和又平靜,“我有話和你說。”
“什麼事?”
等了一個小時,到了十點的時候,那邊終於回了過來。
是這幾天的第一個消息。
她拿著手機,看著上面短短的三個字。文字有時候有情——有時候卻又無情。金戈鐵馬,撲面而來。
“我有事和你說。”她打字,又說了一次。
本來還想敲點什麼,可是手指頓了頓,猶豫了一下,又拿開了。
她想說的話,文字說不清楚。隔著屏幕,看不到對方的表情,聽不見對方的聲音,感受不到對方的情緒。
這就是為什麼現在虛擬視訊技術那麼發達了,可是生意人們依然會全球飛來飛去。冰涼的文字和屏幕,顯然無法帶給人笑容和溫暖。
“下午四點。”
那邊似乎很忙,又可能是不想理會——過了很久,那邊終於回四個字過來。
“好。”她說。
那輛熟悉的黑色邁巴赫透過了雨簾再次出現在大門口的時候,管家已經提前得到了消息,站在了門口。
在車子停穩的那一刻,他上前一步,拉開了車門。
主人面無表情的下車進了屋。
女人就在客廳——她在等他。看見了他,她站了起來。
一身黑白色格子套裝,長發已經挽了起來,是g練的模樣。她畫著淡妝——懷裡還抱著一個小小的襁褓。
男人頓住了腳,站在客廳中央看她。
她也站在原地看他。
男人站在客廳,面無表情,一言不發。兩天不見——他似乎一夜之間成熟了很多,氣質巨變。昨天照片上的感覺沒有錯,她真的似乎已經認不出他來。倒是昨天照片上嘴角的微青——到了現在,似乎已經消失不見。
她沒有問他這兩天住在了哪裡。
“我想先去h海路那邊住幾天,”
她抱著懷裡的孩子看他,只是輕聲說話,“我想著,總要先和你說一聲。”
男人站在原地,閉了閉眼睛。他捏緊了手,沒有說話。
“什麼時候?哪裡?”
過了一會兒,他睜開眼睛,聲音沙啞,面無表情。
“待會我就過去,”她說著話,又緊了緊懷裡的襁褓,“就是狀元苑。我和寧寧過去——”
男人胸膛起伏,又閉了眼。女人的聲音又響起,“還有然然——”
“然然是季家的,”男人睜開眼睛。他打斷了她,聲音沙啞,“你帶不走。”
她看著他。
男人也站在原地看著她,臉色鐵青,一言不發。
“然然那麼小,不能沒有媽媽——”
女人看著他,“我現在還有半年假,可以帶他——”
“不行。”男人直接打斷她,語氣裡帶著不容置喙的味道。
“好吧。”
她頓了頓,讓了步。
讓得很輕巧。
男人站在原地看著她,一動不動。
“那我待會就過去了,”
好像也沒什麼好說。
有些覺得應該囑咐,可是細細一想,又沒什麼好值得囑咐。她看著面前高大英俊的男人,只是說,“你上班要注意身體,也不要太累——”
“孩子是誰的?”
胸膛起伏,他站在她面前,又一次打斷了她。ρδ①8ù.てδ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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