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兩個人在黑暗裡絮絮叨叨了很久,不知到了幾點,這才沉沉睡去。
虎年初四,就這麼過了。
媽咪的心意不能浪費。
第二天早上,無論連月怎麼好說歹說,傲嬌的季總還是不肯穿上“媽咪的愛”。
“你就試一下,”兒媳婦提著紅內褲站在旁邊勸說,“這是媽咪的愛——你就穿上一小會兒,我給媽咪拍個照片,表示你已經穿過了也行。”
“我知道媽咪愛我,不過穿這個是不可能的。”季念已經開始套外k,英俊的臉上面無表情,“這種顏色,誰會穿?連月你真愛我,就去給我換成黑色的——”
手指頓了一下,他又想起了什麼,側頭看她,“老五也有份?”
連月還沒回答,他又自己笑了起來,一邊扣襯衫紐扣一邊笑,“他肯定有份,這還能少得了他?他八成會穿的。他這個人,從小就是個媽寶來著,最會捧媽咪的場,藉此討些好處——”
男人微微挑眉,“我還不知道他?”
這個年過得。
季念出去了,連月提著被人嫌棄的紅短k在床邊嘆氣。她沒有完成媽咪臨走交代的任務——不是兒媳婦不努力,而是這個兒子真的太倔強了啊。季念剛剛臨走時還自己主動提到了那個誰。他和喻恆一起長大,今年過年他們都沒一起過,甚至他生病了他都不能去看望,他其實也很難過的吧?
要說起來,她又想,喻恆現在都還在醫院吧?那天媽咪錄的“祝福視頻”,也不知道給他看了沒有。
也沒迴音的。
沒聽說他有出院,那就是還沒好。
寧寧也還在醫院。
媽咪那天還說要去找那個誰幫她問小傢伙的情況,結果折騰了一番也沒下文,是全給忘了吧?
連月又拿出手機翻了翻,裡面的熊大熊二還在通訊錄里一如既往的安安靜靜。
這對兄弟——
連月咬唇低頭看著某個聯繫人,猶豫了半天,終於還是挪開了視線。
還是算了。
有些人不適合總是去打擾的。
哪怕她本意就是想問問“孩子怎麼樣了”——本意如此,可又總覺得有些“故意找些緣由去惹他”的嫌疑。
而且這個人做什麼事都總是容易被有心人解讀。他自己平時就很注意這些的,現在讓他老去關心小豆丁,被人知道了也不好。
名聲有礙。
要說起來,孩子是他派人送去醫院的。這麼多天,季念也一直不好出面去認領——正合著也不好公布她早產的消息。
一個人坐著胡思亂想了半天,連月到底又嘆了一口氣。放下手機她什麼也沒發,只是又把準備好的小嬰兒的衣衫又讓傭人搬進來清點了一番。
初六那天爸爸去了香江,林總和林太來了。
“給小北鼻的玩具——”
也不是第一次來了,林總被季念留在了客廳聊天,林太受邀進了產婦的卧室。屋裡著實有些熱,林太脫了外套露出了裡面的黑色打底衫。她手裡還提著一對h家的玩偶兔,一藍一紅,三瓣嘴,圓眼睛,可愛極了。
“謝謝。”連月含笑接過了盒子,又慢慢的給她端來了茶葉,在她身邊坐下了。
“連月姐你這個消息真是捂的嚴實,”林太坐在沙發上端著茶看她,“不問還真的不知道你都生了。孩子還在醫院——”
“是啊。”
“到底怎麼回事?”林太喝著茶又問了一次。
“就是我回老家吃個酒,又多玩了幾天,遇到了一個小偷,”連月又笑著解釋了一次,“早知道會這樣,我就早天回來了。”
“唉。”林太坐在沙發上看她,也跟著嘆氣。
時間過得很快。
初八很快到了,全國都復了工。連月自然是不需要上班的——她才生產了十天,身體還是虛弱,連手機也少看。
其實這段時間網上又漸漸流傳出了什麼“某豪門兒媳”早產的消息,說的含含糊糊卻又指向鮮明,還有什麼大v也捕風捉影的轉發了一次。可惜沒過了兩個小時,這些文章就又莫名其妙的沉底了——連個原因都欠奉。
也是老手段了。
z省的一些讓人根本提不起興緻的政治新聞也一樣,在鋪天蓋地的信息浪潮中在人的眼角一晃,也就過了。
“雲x市……原……委員,局長……原副市長,……書記王海涉嫌嚴重違紀違法,正在接受組織審查和檢查調查。”
“雲x市……副市長……姚**……接受組織審查。”
“雲x市……市長……”
“我擦這是一窩端?”
短短的幾排新聞藏在角落的底部,首頁正面是最新的娛樂新聞和女星鬥豔。這種平平無奇的組織內部清查每天都能出來一堆,又沒什麼美女可看——非無聊透頂的人絕對不會點開。
“沒有一窩,書記顯然還在。”有閑人想高事,“還有漏網之魚啊,@種紀委”
文清靠在沙發上刷著手機,百無聊賴的看著下面廖廖的二十來條評論。都是些什麼“支持!”之類的。
別人的茶餘飯後看的輕鬆,落在自己身旁就無比沉重。這個王局長其實早在除夕就已經被帶走了——這是內部消息。
而且聽說他冥冥之中自有預感,除夕連家都沒回,只給老母打了一個似是而非的電話。
是在辦公室被帶走的。聽說還在現場發現了藥瓶和。
當然大家都表示猜不出他想做什麼。
可能還是沒有勇氣。文清又想。
這個人她其實還見過的。去年局裡家屬年會,她還和父親一起去參加了的,還收到一個兩千塊的紅包。
現在整個局裡大家都很緊張。代理工作的李副局更是緊張。似乎沒料到有生之年自己還能這個機會,李副局又開了幾次會說要加大掃黑除惡的力度,又開始清算過去三年局裡給大家發的福利——大家有點怨聲,可是又還沒高清楚狀況,又都不肯吭聲。
早說了不準亂髮錢的么!
季家真是通天了——如果真的是季家高的話。
不至於吧?應該只是巧合,文清又想。
她腦里滑過一張楚楚動人的小臉,還有一個男人英俊又沉著的臉。男人容貌英俊,微微含笑,高了她一頭。他伸出了手——文清抬起自己的手看看,手上甚至又有了一些被緊握的溫暖感覺,這是被那個男人握住手的感覺。
嘖嘖,真花痴。她自己抖了一下。
不過季總真的是美國人吧?普通話說的音調其實有些奇怪,舌頭微微的卷著。就是那種母語英語後來又學的普通話的感覺。
其實那天她和季總夫婦還相談甚歡的。季總問了她工作,她說她在找工作,季總又問她想找什麼樣的工作。
“我覺得當大學老師挺好的,”她不想去企業,雖然冥冥之中感覺自己有個百萬年薪的職位就在眼前——不過她只是笑,“但是太差的學校我又不想去,就想在京城和s市找幾個好大學——985211之類的。不過說實話,其實這些學校的教學職位競爭還蠻激烈的。”
男人微笑著看她,沒有說話。
“當小官有當小官的好,”
想遠了。走了下神,她又想起了父親那晚和母親說的話,含含糊糊,“至少睡得著覺——我捫心自問,這麼多年我是清白的,應該查不到我什麼。最多喊我把東西退回去。大不過從工資裡面扣么!”
再過幾天又要開學了。
論文——
手機響了起來。是個陌生的號碼。
“你好?”丟開熱水袋她接起來電話,清了清嗓子。
“是文小姐嗎?”那邊男聲穩重,有些客氣友好的感覺,又帶著一種慎重和公事公辦的意味。
“是的。”她回答。
“這裡是s大——”那邊如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