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矜言只遙望了齊崢一眼,就已熱淚盈眶,短短一日光景,竟像數年那樣漫長,昨日若再危險一點,也許此生都不能再見到他了!
想到這,一直橫貫在她心頭的怯懦與遲疑煙消雲散,她踮著腳尖,大聲喊他:“小舅舅!”
齊崢的目光越過人群,落在她身上,原本凌厲的眉眼在那一刻柔和下來。
目光交匯,季矜言再也沒有猶豫,朝他奔去。
走近了,他身上濃烈的憔悴氣息愈發明顯,齊崢整晚都沒有睡,親自找遍整個西陵山,直到清晨時分,尋到這處村鎮,才得知了齊珩的下落。
季矜言突然停住了腳步,因為他身邊正站著一位身著異族服飾的少女,忽閃著大眼睛看向齊崢:“現在可以放心了吧?你還是聽我的……”
齊崢皺著眉對那女孩搖搖頭,示意她不要繼續再說下去了,而後對著季矜言說道:“阿珩都與我說了,沒事就好。”
“矜矜,我們回家了。”
時隔三年,再聽見齊崢對她說出這句話,季矜言心中五味雜陳。
還不等她品味箇中滋味,齊珩走到她面前:“這位是永寧伯府的千金,他們恰巧入城,遇見了四叔,將他救下。不過昨日永寧伯已經先行入宮了。”
齊崢雲淡風輕地笑,看向那個女孩:“是啊,多虧了都然,不然我可能就死在逆賊刀下了。”
吳都然記掛著齊崢的傷勢,昨日遇見他的時候,齊崢肩上負了一箭,後背還中了數刀,但他只是簡單包紮,就急著要去找他的侄子和外甥女。
眼下找到了,應該速速就醫才是,不然傷口裂開感染,就麻煩了。
雖然不知道齊崢為何受了傷不願意說,但吳都然還是有些擔心,催促道:“我們還是快些去京師吧。”
永寧伯府家的小女兒,聖上屬意的燕王妃,他們不是初次相見嗎?怎麼感覺好像已經感情很好的樣子……季矜言愣在那裡,有些不知所措。
齊珩不知她在想什麼,伸手虛扶著她手臂外側:“我們去鄺家辭行吧,昨日承蒙他們相救照顧,總要給些謝禮才是。”
季矜言順著他的話找到了台階下,又恢復了得體的微笑:“對啊,我們也要好好謝一下救命恩人,小舅舅,你身上有錢袋嗎?昨夜我和表哥吃住都是在這裡,先要給些銀錢才是。”
“我給你!”吳都然十分熱絡,解下了自己的錢袋遞給季矜言,轉頭看著齊崢,“算你的,去了京師之後再還我。”
季矜言接過錢袋,彷彿千斤重。
一行人擠進鄺家小院,不免局促了起來,鄺嬸一家說什麼也不肯收這個錢,幾番推辭。
最後齊珩將自己的玉佩遞給鄺兆文:“兆文兄,我瞧著你與小武有些底子,若想在京師謀個差事,帶著這個去北鎮撫司,尋趙廷玉,我自會與他交代。”
這下輪到鄺兆文愣住了,他雖是出自鄉野,但也是聽過北鎮撫司名號的,這王行到底是什麼來頭?竟連錦衣衛也能擺得平?
齊珩只是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頭:“若不是有你們,我這一條腿可能就廢了,別擔心,都是應得的。”
快到離別的時候,鄺嬸又熱情地裝了一兜饅頭,讓他們帶著路上吃。
香兒喊住了季矜言,唯恐她一番心意落進了其他人口中:“三個點的,你不是特地留給你表哥的嗎?別忘了呀!”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香兒第一次感到有些局促,只得以笑容掩飾,她看著齊珩:“裡頭有一個是矜言親手包的,點了三個紅點的就是。”
上了馬車,齊珩那張冷肅的臉微微化開了些,黑漆漆的眼眸透亮澄澈,他看著季矜言懷裡捧著的饅頭:“你會這個?”
季矜言先是被香兒那麼一喊,再被他這麼一問,都不好意思抬眼:“早上等你的時候,現學的。”
她聲音輕柔,也不看人,齊珩不得不側著身聽,倆人倒像是在說悄悄話一般。
聽她這麼說了,齊珩伸手取了那個布兜,不費什麼力氣就找出點了三個紅點的饅頭,然後他將袋子遞給齊崢和吳都然。
“四叔,吳小姐,你們要不要嘗嘗?”
吳都然替齊崢接了:“想必你也餓了,吃一個吧。”
除了季矜言,他們三個人一人取了一隻,剩下的給了駕車的小廝。
雖然已經沒了剛出鍋時熱氣騰騰的香味,吳都然還是忍不住誇讚:“好吃!”
她看著齊珩手裡那個,想起剛剛那女孩說的話,一臉曖昧地問道:“長孫殿下,你的這個好吃嗎?”
還不等齊珩回話,齊崢嗤笑她:“你在塔灘沒吃過饅頭嗎?不都是一樣的面和餡,還能有什麼分別。”
齊珩倒是認真想了一會兒。
“嗯,好吃的。”
他說這話時,眼神卻是落在季矜言濕紅的嘴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