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妙兒坐在桌前,見她回來這般臉色,還怕她是在大廚房受了委屈,豈知,她話還未說出口,就見桃紅將食盒放在桌上,咬著牙根道,“太欺負人了!”
她將菜都端出來放在桌上,“姑娘,這太欺負人了。根本就是瞧准了姑娘您孤身入京,就要踩您一腳呢!”
顧妙兒曉得這府里難免有踩低7捧高的事來,況她算不得這府上的真外甥女,安撫起桃紅來,“你別多想,如今我們住在國公府里,吃的用的都是國公府的,還不讓人說上幾句?”
桃紅見自家姑娘這個態度,到更氣了,“要是國公府的人在胡亂說嘴也就罷了,咱們惹不起國公府的人,偏就跟姑娘一樣的竟傳起姑娘的閑話來,說姑娘、說姑娘……”
她氣急,一時說不出話來。
顧妙兒嘆氣,曉得是說哪個了,這府裡頭同她一樣的人,豈不就是那位表姐曾元娘?她拉著桃紅坐下,輕聲勸慰道,“聽過便當未聽過罷了,到底那是親外甥女,你姑娘我呀,同國公府嘛只是個……”
桃紅就是替自家姑娘覺得委屈,“那晚翠還說姑娘、說姑娘想搶了表姑娘的夫婿,竟敢傳出這樣的話來!婢子就同晚翠爭論起來,晚翠讓二太太罰了。”
“人都罰了,你別也氣了,”顧妙兒說道,“既是表姐歡喜,就叫表姐歡喜去了。”
桃紅一怔,“姑娘,那豈不是叫表姑娘佔了天大的便宜!”
顧妙兒失笑,“有甚麼的便宜?不過是還未得功名的蘇家大爺罷了,昨兒二太太同我說的時候,還瞧不上那位大爺,表姐既是歡喜,就由著表姐歡喜好了。”
桃紅反應過來了,但下一秒,她肩膀塌了下來,“那、那表公子家裡門第還比不上呢……”說到最後,她的聲音也越來越輕了。
顧妙兒被她逗笑了,也跟著面上一羞,嬌嗔道,“說甚麼胡話呢。”
桃紅立時就捧了哏,“姑娘,表公子才名在外,定能高中。”
顧妙兒十分歡喜聽這樣的話喜慶話,就盼著表哥早日高中,她也能嫁與表哥了。
二太太梁氏給氣得不行,還罰了晚翠,晚翠若非是曾元娘自家中帶來,恐怕早讓她發賣了。她去了慶和堂見了陳老太太,“老太太,這也太沒規矩了,竟在我們府里亂傳閑話,兒媳實在是氣得不行,才罰了人了。二姑太太那處兒媳也會去信一封。”
陳老太太並不將庶出的二女兒放在眼裡,要是有出息還能叫她高看一眼,沒出息的在她跟前都不會瞧上兩眼,“你自處置便是了,怎的還跟個未出閣的姑娘似的同我來告狀?”
梁氏聽這話便一樂,“老太太說得極是,也是兒媳著相了。兒媳想著好歹要二姑太太留些臉面,況元娘又要同蘇閣老府上大爺定親。”
陳老太太擺手,“她還有甚麼臉面。”當年交待她做些小事都做不到,到給她添了樁心病。
梁氏見陳老太太這般態度到是放心了,原先拿那話不過就是為著糊弄老太太,見老太太根本不在意那位二姑太太,她心裡頭就有主意了,“那兒媳便將這親事同二姑太太去信,待二姑太太應了這門親事就成了。”
“叫她嫁入蘇府,也算是面上有光了,”陳老太太嗤笑一聲,“當年她可想嫁蘇家長子,偏蘇家那位沒瞧上她,人好端端的嫡子,自不好娶她一個不受宏的庶女入門,難得,難得,竟叫她女兒嫁入蘇府,這不是全了她的心愿嘛。”
梁氏眉眼毫無波瀾,“也是老太太您心慈。”
陳老太太擺擺手,讓梁氏退下去,梁氏自是告退。
這出的慶和堂,梁氏便見著從外面回來的厲嬤嬤,厲嬤嬤朝她行禮,她稍讓開身只受了半禮,輕聲道,“嬤嬤可好?”
厲嬤嬤笑著道,“老奴謝過二太太關心。”
梁氏往慶和堂裡面瞧了瞧,就笑著道,“老太太等著嬤嬤呢,嬤嬤且進去吧。”
“那老奴去伺候老太太了,”厲嬤嬤曉得得這位闔府上下皆口稱讚的賢惠人是如何牢牢掌住二房手段的,比起國公夫人的驕矜之態來,這位二太太還曉得能給人做個臉,“二太太且慢走。”
梁氏嘴角含著笑意回了二房,晚間還多吃了小半碗飯。
厲嬤嬤進了慶和堂,就要上前給陳老太太請安,卻得了陳老太太一記嗔怪的眼神,“還不過來說話,你這個老奴到與我擺起這些個架子來。”
厲嬤嬤忙躬著身子上前,笑著道,“還是老太太憐惜老奴,得虧老太太憐惜,才叫老奴同家裡的有如今的臉面。”
陳老太太擺擺手,不耐聽她講這些,“說吧,得了甚麼消息?”
厲嬤嬤示意屋裡的丫鬟都退下去,待得人都出去了,她才站到陳老太太身後,兩手輕輕地捏著陳老太太的肩頭,“老奴同她說了許久,她到不張口,只說是為三姑太太當了母親才念及老太太您的辛苦,就叫表姑娘入京來替她盡孝……”
“哼!”陳老太太聞言,臉色沉了許多,又似被噁心了般地憎惡道,“好個賤人!”
厲嬤嬤見她發怒,也知是為何,當年老國公那般待老太太,早在老太太心裡頭長了個心魔,“老太太您 可別為著這事生氣,您看看這會兒就您好好兒的,她們呀,都——”她將個語調拉得長長的,將那個幸災樂禍的語氣弄了個十成十。
陳老太太被她這麼一說,到也覺得自己才是勝者,“死得好,都死得好,叫他們踩我的臉,他們死得好!”她心中暢快,說到最後聲音破天般地揚高,好似要衝走這些年心中的濁氣。“一個個的都死了,都死在我前頭,我是堂堂國公府的老封君,他們有甚麼?都一具白骨了,現在都化成灰了吧,哈哈哈哈……”
厲嬤嬤也跟著高興,當初她也在那位姨娘跟前受了不少氣,雖說伺候人的免不了受些閑氣,可要是受的是正經主子的氣,她也沒甚可說,偏是個姨娘,且還是同她一樣兒伺候人出身,一人成了老國公的愛妾,她呢到了人跟前還得跟人見禮,自是叫她十分痛恨。“那些人都是上不得檯面的,哪裡敢跟老太太您爭輝?”
陳老太太就喜歡厲嬤嬤這樣的,曉得她心思,奉承的話都說到她的點上,便享受的點點頭。
厲嬤嬤見她算是平靜下來,就接著先前的話頭再把話一說,“老奴瞧不出三姑太太主僕必是有一番盤算,當年她不得不嫁去江南,恐也是心懷怨懟,只口風緊得很,沒能套出話來。”
陳老太太擺擺手,“罷了,反正在府裡頭,她們便是要搞出事來,就有得她們好果子吃。”她轉而一想,又與厲嬤嬤說道,“她們到走了,到留個跟我對著的,對誰都冷著臉,到對著個貌似秦霜的小姑娘到是親近起來,還由著她進了演武場。我怎麼到沒瞧出來同那爹一樣冷心冷肺的人,還待她這般親近,我早說了,他定是早瞧上了她!”
厲嬤嬤只作未聽見,可不敢說這府里的國公爺,老太太是親娘,她就一個下人。
陳老太太說到興頭上,一時話不能止,只管自己說個暢快,“得虧秦霜出嫁時,他還在邊關未曾回來,若不然還得同我鬧個沒完。他當人兄長的,恐怕都不會護著你們二爺。”
厲嬤嬤更不敢附和了,老太太口中一個是國公爺,一個是老太太最偏心的二爺,她當下人的哪裡敢去議論兩位爺,都是老太太肚子出來的兒子,老太太能說得,她是半句都說不得的,還得說些好聽話,叫陳老太太高興,“老太太,國公爺可孝順您呢,您一句話就從莊子上回來了;二爺呢,恨不能時刻伴在您身邊伺候,還是您讓他去書院的。”
陳老太太就愛聽好話,面上慈和了許多,“老大他膝下沒個子嗣,還得我這個上年歲的老母親替他張羅,柳氏還病了,到是真病了才好,怕是都小產了,還躲在侯府不回來,你且給我盯著,別叫她到時弄個狸貓換太子的戲來,我可不跟蘇府那人一樣愛瞧戲。”
厲嬤嬤道,“也得國公爺意動了才成,若是國公爺動怒,老奴這條命怕也是要栽了。”
“你且放心,我必護著你,你還是他奶娘呢!”陳老太太給她吃定心丸,“也就這幾日的事,你且安排起來,我自有法子這事成了。”
厲嬤嬤便領了吩咐,臨了還問陳老太太,“今兒可讓表舅爺過來?”
陳老太太面上頗有些意動,思忖了一會還是拒了,“你們大爺還在府裡頭,萬一叫他誤會可使不得,我便是有千張嘴也是說不清的。”她這會兒就嫌棄上厲嬤嬤不知眼色了,啟兒在也就罷了,偏她那長子也在,她哪裡還敢有那種心思?
厲嬤嬤告退出去,也不從前院出去,到是走了後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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