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親(H) - 第三十七章

蘇枚現掂著摺扇的手稍一滯又迅速地恢復自然,“是哪家的外甥女?”
顧妙兒未料到他這般問,還是不假思索地就回了,“是英國公府上的。”
蘇枚現眉眼稍現冷色,“哦?”
顧妙兒被他這絲冷色給震住了,忙道,“我母親是英國公府上的三姑太太。”
蘇枚現面上那絲冷色瞬間便褪去了,露出一絲笑意來,“你母親竟是英國公府上的三姑娘?”
顧妙兒連忙點頭,悄悄地打量他的神情,見他面上露出似喜非喜、似悲又不似悲的表情來,讓她一時都摸不清他究竟是喜還是悲,只見他望向自己,目光里添了一絲慈和,好似在透過她的臉在看一位故人——讓她心有餘悸地後退了兩步。
蘇枚現見狀,面色終於添了純粹的喜色,“你是三姑娘的女兒?”
顧妙兒點頭,但轉而,她又搖頭。
卻叫蘇枚現立時變了臉,眼神瞬間銳利起來,盯著她,“你到底是誰的外甥女?是誰的女兒?”
先頭兩個字說得還算是尋常,到最後,他聲音近乎嚴厲,好似在質問她。
她哪裡有見識過這種場面,一時被嚇得小臉微白,烏溜溜的眼裡就含了淚珠兒,要落不落地掛在眼眶裡,“哪裡你這樣兒的表舅,半點不見長輩樣兒,我是英國公府上三姑太太的繼女,不是她的親女!我都說與你聽,你滿意了嗎?”
小姑娘聲兒嬌嬌的,帶著一絲不服輸的姿態,瞪著淚汪汪的眼睛對著他——
到叫蘇枚現失笑出聲,“怎麼呢,就是問問你,怎麼就又將脾氣催上來了?”
顧妙兒覺得莫名其妙,一個引章先生是那樣也就罷了,怎麼這會子碰到的人也這樣?也顧不得什麼得不得體的,就一手插著自個兒的腰,一手指著他道,“你當大舅母讓我叫你表舅,你還真的就擺起表舅的譜來了?我在國公府裡頭還有兩舅舅呢,就在江南也有自個兒的親舅舅,你一表的舅舅還……”
“蘇、蘇大人?”
她話音未落,就聽見梁氏的尖叫聲,聲音帶著一絲明顯的顫抖。
顧妙兒聽見“蘇大人”三個字還未反應過來,視線落在才從廊上走下來的梁氏,還有伴著梁氏過來的錦鄉侯夫人顧氏——
顧氏好似從容一些,但梁氏顯然是叫她的話給嚇壞了,趕緊快步就走過來,連忙就按著她的脖子道,“蘇大人,請恕她年歲小不知事,寬宥了她的無狀。她才將將入京,還不知您是誰呢,還望……”
顧妙兒聽見梁氏替自己求情,也曉得自己惹不該惹的人,至少梁氏要按著她賠禮,恐怕是跟前的這位“蘇大人”並不將國公府二房的人放在眼裡——她暗罵自己大意,怎麼就脾氣經不起別人撥弄喲,一下子就火爆脾氣了,先前惹了引章先生,這會兒又惹了一人,叫她終於綳不住了,眼睛一眨的就落了淚兒。
淚珠兒滾落在她臉頰上,明明不燙的,還是讓她有種錯覺,覺得燙得她的心都要熟了一樣。
梁氏見她哭,哭得一副兒楚楚可憐的樣子,立時就接著道,“蘇大人您瞧瞧她,天可憐見的,現下兒怕成這樣了,好歹是我們三姑太太的女兒,是我們國公府的外甥女,還望您給我們國公府一個面子,叫這傻孩子……”
“別。別介呀,”蘇枚現不耐煩聽,也就打斷了梁氏的話,把摺扇往手心輕輕敲了兩下,就看向錦鄉侯府夫人顧氏,“舅母,你看這事該如何?”
要按顧氏心裡的想法,那肯定是得饒人處且饒人,且蘇枚現身居高位,怎的還要同個小姑娘過不去?且他一聲“舅母”喚得她都不免哆嗦,明明她才過來,就添了這樁煩心事,心下也難免要怨起梁氏來,梁氏素來挺會說話,怎麼今兒就把話說成這般?
但這在錦鄉侯府里,她是當家主母,還得把事兒給平了,只硬著頭皮道,“三郎,今兒妙兒同秦二太太過來探望大姑娘,她還小,還未見過甚麼世面。”說著,她就走向顧妙兒,牽著顧妙兒的手到了蘇枚現跟前,“妙兒快同你表舅賠個不是?”
顧妙兒萬萬沒想到自個兒還能惹出事來,雖說她覺得這事兒同她無關,分明這“蘇表舅”著實不成,又被顧氏牽著要她認錯——也很乾脆,就認了錯兒,還給蘇枚現行了一個禮,“表舅,是妙兒的錯,是妙兒亂講話,還望表舅不要生氣。”
梁氏見她帶著淚兒向蘇枚現賠罪,到也覺得她是可造之材。
也是蘇枚現將手抬得高了些,真的就饒了她,好險把顧氏嚇得出一身冷汗,就憑蘇枚現那一聲“舅母”都能叫她覺得要折壽了般,他養在姑太太膝下為嫡子,在蘇府排行第三——她不敢擺舅母的架子,便是錦鄉侯也擺不起這舅舅的款來,她哪裡敢擺半點?
見蘇枚現走了,顧氏鬆了口氣,又用帕子擦了擦額頭,不免要同梁氏抱怨,“真箇嚇死人,他素來不與他舅舅親近,也就同大姑娘是自小的情分,哎,我說這些做什麼呢,都是過去的事了,大姑娘也是英國公夫人了,我還在這裡提,真是老了呀。”
“哪裡有老呢,您還正好著呢,”梁氏連忙接話,指指她自己,“您看看我,只比您小一些,就是臉上的細紋都比您多。您在侯府里甚麼事都能作主,我呢,說好聽是二太太,不過是老太太抬舉我的體面,要是老太太也不抬舉我的話,怕是我在那府里也待不長了。”
顧氏聽她這般說,心下就安了,“你去看看大姑娘吧,今兒這事兒定不會傳到國公府上。”
梁氏才放心了,又領著顧妙兒去見柳氏。
柳氏不耐煩見梁氏這個弟妹,秦啟留給她的指望一下子就斷了,她就遷怒到梁氏身上了,要不是梁氏未將秦啟管束,何至於叫她肚裡那孩子成了血塊兒?都是秦啟虧了身子,才叫她這孩兒底子不行!但凡她稍微不賢惠些,也不至於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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