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門口信箱抽出信封,裡面裝的大約是支票,因為次日他有錢買新遊戲機,買澳洲牛腩燉肉,買鮮石斛煲湯。阿驍翻了垃圾桶,找出被撕得稀碎的信封,那款信封上有一個熟悉的印刷編碼。
信封平平無奇,但有這款編碼的信封,全港只有一個地方才有賣——是易嘉鳴無中生有的特殊編碼,一年前開始,專供周曆山辦公單位樓下的雜貨鋪。
易嘉鳴當即冷笑一聲。周曆山拿到這一沓至關重要的證據,足以要易嘉寧身敗名裂,要易嘉鳴無路可退,摻上別的手段,可以把殺易伯忠時留下的禍患斬草除根。
他和嘉寧是天生狐狸心竅,信不過周曆山的一面之辭,看似老實巴交的周曆山卻也藏著后招,時刻準備著將他們拖下渾水。
港城又下了一場雨,接下去幾日暴晒高溫,街上人皆被曬得懨懨,唯有進了冷氣足量的摩天樓,才能恢復吃人不吐骨的冷漠神色。港股紅綠盤上數字跳躍,無數人攥拳凝視,胸中扭曲尖叫,祈求神愛世人:“升!升!升!”
鮮有人察覺其下隱藏的風雲飄移。
易嘉鳴在周五凌晨兩點零三分被一個電話驚醒。電話彼端是易嘉寧焦急的聲音,“你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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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們8好意思我來晚了!我是不是失去珍珠了!
無人之境 09 | 禮物 < 新房客|短篇合集【H】(桃子奶蓋)|臉紅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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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人之境 09 | 禮物
易嘉鳴在周五凌晨兩點零三分被一個電話驚醒。電話彼端是易嘉寧焦急的聲音,“你在哪裡?”
他抬腕看錶,打個呵欠,“嘉寧,你又神經衰弱?要不要我給你送葯?”
嘉寧驅車上山頂別墅,快步上樓,將易嘉鳴從書房沙發上拎起來,“你有沒有?到底有沒有?”
易嘉鳴接過她手裡的文件,揉眼翻開。嘉寧在警署的朋友透露消息,易嘉鳴名下公司被檢舉參與販毒洗錢,目前處在證據收集階段,一旦罪證確鑿,立刻收網。
樁樁件件看來都算熟悉,皆是經由他手特意送出的破綻——他知道周曆山手裡有什麼,就不能等到周曆山出手。
嘉寧面色蒼白得近乎扭曲,易嘉鳴心知自己是個貨真價實大變態,竟在盤算周曆山之餘,分神出來感嘆嘉寧這樣都很漂亮,不合時宜地把指尖點在她唇角,往上壓,頑皮道:“笑一笑,我就告訴你。”
嘉寧笑不出來,手都在抖。易嘉鳴握住她裹著紗布的手肘焐熱,“沒有,沒有。我們不是說好不做那種生意?答應你的一定做到。”
易嘉寧眼底滿是血絲,聞言神色稍安,鬆開他,啞聲道:“……好。我來處理。”
易嘉鳴突然想起什麼,眼睛一亮,說:“我有禮物給你。”
他從書房格子上拿下緞面鞋盒,除去嘉寧腳上的鞋子,漆黑的天鵝絨包裹住修長小腿和玲瓏膝蓋。擰亮昏黃檯燈,照亮手心光景,鞋子與嘉寧的每一寸骨骼凹凸完美契合,是她那天一眼看中的過膝靴。
嘉寧嗅一下書房內馨香的太陽氣味。港城空氣潮濕,紙質書容易生蟲,易嘉鳴時常上山來打開窗戶,讓正午的陽光熏香每一個角落,把綿長的氣味保存到夜晚,他在其中酣然沉眠,像青春時上千個寂靜溫柔的午後。
易嘉鳴半跪在地上,仰面說:“嘉寧,你該走了。”
易嘉鳴的臉被昏黃的燈光照得溫柔透明。嘉寧驟然意識到這場局究竟是由誰而設,又是為誰而去。她迅速皺眉,“不行。”
易嘉鳴笑了笑,見嘉寧起身,拽住她的手向胸口一拉。嘉寧只覺得後頸一痛,跌入嘉鳴懷中,眼前霎時黑了下去,暈眩中意識沉浮,彷彿被放上車子後座,聽到嘉鳴的聲音時遠時近,囑咐阿驍記得帶她去拆線。
嘉寧昏昏沉沉,用力醒來時是在機艙中,只等鐘點到,去往倫敦的飛機便要起飛。空乘人員遞來毯子,她接過手中道謝,卻低頭解安全帶。
阿驍抓住她的手,將她死死按住,低聲警告:“大小姐,他都已經安排好,不會有問題。”
易嘉寧頭也不抬,聲線冷厲,“如果沒有問題,為什麼我要走?!”
阿驍說:“智者千慮都有一失,有萬一該怎麼辦。”
易嘉寧說:“如果有萬一,我同他一起。”
阿驍想起那沓照片上她痛苦神情,想起易嘉鳴手上見血的牙印。他分明知道易嘉寧對易嘉鳴的抗拒,此時於是神情迷惑。
易嘉寧不理。她只有一個親人,只有一個愛人,無暇也無能分辨感情成分表。與周曆山的恩怨不是易嘉鳴一個人的事,何況她答應易嘉鳴不離開,也答應自己不離開,身敗名裂要陪,粉身碎骨要陪,萬丈深淵也要陪。
易嘉寧走出機場,打一輛檸檬黃色的士。司機見乘客半晌不上車,扭頭問:“小姐,到底去哪裡?”
嘉寧站定不動,風衣衣角被風掀動,猶疑地重新翻回,像嘉寧一樣,也在等待著什麼。
義東在警署做事的線人將易嘉鳴涉嫌販毒洗錢的案子透給社團。時勢所致,如今社團都急於表忠心站隊,只有個別小型社團見錢眼開,義東社這樣早已洗底成功做正規貿易的對這種生意避之不及。
易嘉鳴被請回義東的議事廳,甫一進門,便見黑魆魆關公像腳下眾元老叔伯神色凝重,坐在正中的周曆山沉默,李叔把資料摔在桌上,“易少爺,你以為還是十年前?!”
易嘉鳴在桌邊坐下,皮鞋翹上桌,點煙吞雲吐霧,心不在焉聽眾人數落他不識大體。三支煙抽完,周曆山下了決心,自斷其臂一般沉痛,“嘉鳴,我從令堂手中接過義東,有必要向各位兄弟負責。你做出這樣的事,義東不能留你。”
侍立馬仔們怕易嘉鳴稍後反抗,看著各自大哥臉色,紛紛摸向腰后。易嘉鳴不急不慢,“踢掉陳中嶺時你也是這樣說,周伯,一套說辭用兩遍,沒人會信。”
周曆山臉色變了變,易嘉鳴已經從助理手中接過一疊資料,打開第一頁,瞟一眼,嫌字多,只挑重點念,“去年中秋,陳中嶺心臟病發作,送醫不治。下葬后三天,陳家老宅著火。”
他在這個時候提起早已退位的陳中嶺,顯然別有用意。周曆山抿緊嘴唇,“易——”
易嘉鳴沒理會,接著道:“去年那時也是八號風球,颱風剛過,那邊還在淹水,為什麼著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