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欣喜地朝那邊招手,然而嘴角揚著的笑卻在看清柴思元臉上的蒼白時沉了下去,沒等柴思元過來,齊慕快步走到他跟前:“你臉色怎麼這麼差?”
平時意氣風發的人在這時咳嗽了兩聲,寬大的外衣也裹不住身上的病態,衣服扣子沒扣完,領子那裡還空了一截,露出了裡面的病號服,齊慕沉默著看了他半天。
這就是在電話里一直跟他說他沒事,讓他們別擔心的人。
齊慕從來不知道,一個人的臉能白成這樣,像是透明的一樣,王岳川也被他嚇了一跳,直呼:“我靠,你怎麼了?”
柴思元又連著咳了好幾聲,沒敢和齊慕對視:“有點感冒,沒事。”
“你要不要照照鏡子,看看自己現在是什麼樣?”王岳川道:“得虧我們過來了,不然你還得瞞我們。”
他不說這話還好,一說柴思元的臉也拉下來了,但當著齊慕的面,沒有發作。
“你們吃過晚飯了嗎?”柴思元問。
王岳川撇嘴:“哪有時間,一下高速就趕過來了。”
就猜到他們沒吃飯,柴思元帶他們去了附近的小餐館,菜上來以後,王岳川一邊吃一邊吐槽中午服務區里的盒飯。
司機也跟著一起吃飯,笑呵呵道:“服務區的飯也就圖個方便,價格貴還不好吃,平時我們上高速,都是會自己準備吃的,這次出來得太著急了。”
齊慕依舊吃得少,其實他也餓,但就是沒什麼胃口,柴思元幫他盛了碗湯:“晚上冷,喝了暖和。”
齊慕說了聲謝謝,把湯放一邊沒喝。
從見面到現在,除了在醫院門口問了一嘴,後來齊慕都沒再說過話,可能是察覺到氛圍不對,一頓飯吃下來,就王岳川和司機兩個人在那裡嘰嘰喳喳活躍氣氛。
吃好飯,柴思元也沒有帶他們再去醫院的打算,直接去了一家酒店,開房的時候前台看了他們一眼,問開幾間。
王岳川率先道:“我不住,我媽讓我回家住。”
王岳川的老家也在隴南,知道他今天要回來,白天還在高速路上他媽媽就打了好幾通電話,讓他今晚回家住。
於是柴思元對前台說:“一間雙人房。”
前台飛快填表格,登記完身份證信息拿出鑰匙:“房間在三樓,這是鑰匙,丟了要額外付錢的啊。”
柴思元接過鑰匙,幫齊慕把行李箱提上樓。
一進房間門王岳川就喊累,往沙發上一攤:“好舒服啊!”
齊慕也坐下做了個伸展,其實這一天他們都沒怎麼走路,但就是感覺很累。
這是他第二次離開西寧去省外,上一次是陪柴思元參加比賽,這一次是找柴思元。
柴思元找到衣櫃,把行李箱往裡拖,王岳川躺在沙發上,先是觀察了一下齊慕的表情,然後才問柴思元:“你這邊是什麼情況啊,說說唄。”
齊慕還是沒吭聲,但也抬頭朝那邊看了過去。
柴思元放好行李箱,拖了根凳子坐下:“江思辰明天做手術,做完我就能走了。”
“那你明天不就能和我們一起回去了?”王岳川從沙發上坐起來。
“嗯,”柴思元鬱悶地點頭:“你們來之前為什麼不提前說一聲。”
王岳川笑了:“我們要是提前說了,你還會讓我們來嗎?”
柴思元沒話說了,如果他們提前跟他說,他是一定不會讓他們過來的。
牆上的時鐘過了七點了,王岳川知道,這事兒還得讓他們兩個人單獨說,於是揶揄了柴思元兩句就不打算再坐下去了。
“得了時間也不早了,再坐下去我媽又要打電話過來催,”王岳川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我回去了,明天江思辰做好手術給我打電話,我安排司機出發回西寧。”
王岳川走後,房間里就只剩齊慕和柴思元了,兩個人各自坐著,一個是在生氣,不想說話,一個是拿捏不準,不敢說話。
但這樣沉默著終究不是辦法,還是柴思元主動服了軟,在齊慕身邊坐下,喊他:“哥,對不起。”
齊慕低著頭,眼睫毛輕顫著,不說話。
柴思元又叫了他一聲,還是沒得到答覆,神情逐漸焦急起來。
“我不是有意要騙你的,確實沒什麼大事。”
聽他還在說沒事,齊慕就一把抓過他的手,把袖子往上擼:“這叫沒事?”
外套袖子被擼上去,露出了一截胳膊,在小臂和大臂連接的那條線那裡,有一大片的青紫色和針孔,手背上也有。
之前在電話里柴思元不是沒有說過,他要給江思辰輸血,當時他說輸得不多齊慕就真的信了,直到今天來,看到柴思元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是在騙自己。
“你爸媽他們怎麼能這樣,你不也是他們的兒子嗎,居然這樣對你!”齊慕捏著柴思元的手掌心,看著那些針孔,心裡也跟著疼。
柴思元張嘴想說什麼,卻先咳了起來,齊慕心裡氣憤和心疼交織著,手搭在柴思元背上幫他順氣。
“好好的,你怎麼又感冒了?”
“要換季了,早晚溫差大沒注意。”柴思元說。
齊慕不相信,手不輕不重地拍在柴思元背上,柴思元沒忍住又咳了兩聲。
“你這張嘴就不能說句實話嗎?”
柴思元咳得弓起了背,當然不只是天氣問題,其實是前天晚上,江思辰的身體指標出現了問題要做檢查,他作為江思辰唯一血型匹配度最高的人,醫生隨時都要叫他,是必須要在檢查室外面等著的。
那天晚上,江思辰在檢查室里躺了一晚上,他就在門外守了一晚,本來連續抽了幾天的血就讓他身體不是很好了,那一晚下來直接感冒發了燒,今天早上才退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