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安在聽到村長傳遞消息的那一刻,反而內心沒有來之前那麼澎湃了。
是的,她是勇者,她被告知她是勇者。
一個有能力的人即便不被告知,她也會知道她自己是誰,只有像她這樣靠著運氣等到餡餅的人才會陷入迷茫。她該告訴自己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再或者說認為只有一個真正配得上勇者稱號的人才會像她這樣謙虛。
……
薇薇安抬起左手,掌心的紋路並未指引她到達一個高階的境界,她滿腦子都是法涅斯大人究竟給予了她怎樣的力量,為什麼她沒有絲毫的感覺?那份未知的能力能否讓她支撐起“勇者”的稱號?
她是否能真的擔起拯救尤里安王子的重任?
抬頭,她瞥了眼已經走到她身旁的那對情侶,麗茲好奇地打量著她,阿爾文並未垂頭她卻能看見他額頭的陰影,顯然他不怎麼開心。也是,所有青年都有一個勇者夢,這樣的機會可以不到自己身上,卻絕對不能降臨到身邊人身上,更何況新的勇者是他的死對頭。
她下意識又看向左側角落裡的阿爾,即便他們清晨有了超越普通人的親密關係,在聽見她成為勇者之後,他依舊面無表情無動於衷的模樣,房屋的陰影蓋在他本就暗沉的灰發上,她突然想起故事裡說的長期無人屋子裡的灰塵精靈,面對俊朗的少年她沒生起憐愛之情反而想要一腳踩滅。
……
她開始煩躁,開始忍不住在乎周圍人的目光,甚至產生暴戾的想法,她在想肯定所有人都不認同她勇者的身份,她該如何維繫一個勇者的面貌?她有什麼能力可以辦到?
她辦不到,她沒能力,所以她開始找出氣口,阿爾便是那個出氣口,沒什麼原因,只是因為她是最平凡的人——只找看起來最無害的人出氣。
呼了口氣,薇薇安撓了撓捲髮,將頭髮從脖頸處移開,才顯得沒那麼燥熱。
“國王與王后陛下希望你能進入塔利亞森林,將那把傳說中的劍當作信物去拜見他們。”村長托德將鬍子從上至下捋順,鬍子尾端卻被手指的裂紋纏住,他擔憂地看著這個從小看到大地孩子,牙齒久違地有些疼痛,見薇薇安不說話他轉而看向擁著麗茲的孫子,“阿爾文,你和阿爾陪……”停頓了一下,換了一個詞,“你們跟著薇薇安一同去吧。”
見兩個孫子點頭,他轉而看向這個名為“勇者”的普通女孩,“你同意嗎,薇薇安?”
“……嗯。”她知道村長爺爺不信任她,也知道城堡內的那兩位尊貴的大人也不信任她,可她無法憤怒,因為她也不信任她自己。
……
麗茲從阿爾文的臂彎中不費力地掙脫,她興高采烈地跑回自己的屋子,一個追求自由與刺激而逃家的貴族小姐很難拒絕這樣的誘惑,她以自己不錯的治癒魔法自薦,順理成章地成為了這個臨時勇者小隊的一員。
阿爾文沒有勸說,只是看著前方的古樹,他雙肩鬆弛,小腹卻綳得緊緊的,嘴唇不由自主地抿緊,那傢伙明明成為了他夢寐以求的勇者卻還是表現出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真是個一如既往的噁心的傢伙。
他往前跨步,絲毫不介意微濕的地面將他的靴子濺出泥點子,泥土被踩踏出煩人的“啪嗒”聲,他一步一步朝“偉大的勇者”靠近。
從以前起就這樣,從以前起就這樣,一個看起來沒有絲毫優點的小煤炭總能輕而易舉地打敗他,然後擺出一副“我很憂愁,我很不自信,我需要被鼓勵”的模樣,從以前就這樣!
他永遠忘不掉,一個就像是所有小女孩會像他投來傾慕目光的小煤球,明明天天闖禍,笨拙至極,居然直接將他打趴,然後他還得捂著臉笑著和別人說,“哈哈,薇薇安真厲害啊,是我不如她。”這還不是最讓他生氣的,最讓他生氣的應該是她明明有能力,卻不當回事,並認為自己絲毫沒能力的同時潛意識明白自己的優勢而產生出自然而然的傲氣。
她一直認為他是個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傢伙,可她自己不也是個虛偽的傢伙嗎?居然敢瞧不起他!
什麼事?薇薇安還在糾結神明大人究竟給予了她什麼能力,便瞧見阿爾文一改虛偽的笑,沉著一張死人臉走了過來。
“……”一、二、三,阿爾文眯起雙眼歪頭笑道,“沒事,就不能找你嗎?”
他知道自己擁有一張好臉,否則麗茲看都不會看一眼他這個平民,而薇薇安即使厭惡他還是時不時沉迷在他的男色之中。
只要他將對別人的溫和也施展在她身上。
他一直為了發泄自己的怨氣而用最幼稚的惡意對待薇薇安,現在他要改正了,因為他想要她是他的情人,一個勇者情人。
他睜開眼睛,滿眼的笑意,即便她是勇者,可只要她是他的情人,她也只能是個情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