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醫真不愧是神醫,扎針不行改葯浴,謝流玉在大木桶里泡了叄天,就瞬間恢復記憶認得她是誰了。
謝流玉身上一股淡淡的草藥香味,頭髮懶懶用綢帶隨意束起來,看著她笑道:“阿瑤,好久不見啊。”
徐瑤有很多想問的,比如你為什麼一身血污,那是誰的血,你在魔教丟的東西找到了嗎,但最想問的還是,你那個死人師傅韓春老賊到底對你洗腦了些什麼。
但最終都沒問出口,揭人傷疤是件缺德的事,哪怕是帶著關心去問詢,也難免會讓對方誤會你再好奇。
謝流玉前去感謝神醫,謝他華佗再世,妙手回春。馮慶春瞪著眼睛一臉疑惑:“我這葯浴明明是……”
明明是治你小子身上疤痕的……
但謝流玉嘴上說著感謝,眼裡已經流露出帶著殺意的威脅警告,他哪裡還有不明白的,只好噤聲,翻著白眼道:“……不用謝我啊,是你自己身體好,把蠱毒壓下去了,所以說你們這種人來找我有什麼用呢,再晚來點說不定就自己痊癒了……”
午後謝流玉隨手摺了一根竹枝,在院中舞劍。
他只用了叄分力,枝條卻破風而過,發出“咻咻”聲。
謝流玉身姿飄逸動作利落,若不是因為他師傅害得他風評不佳,他也本該是這江湖中意氣風發的第一劍客。
徐瑤坐在一邊,看入了迷。
謝流玉看她,問:“你覺得這劍法怎麼樣?”
“不錯,很漂亮。”放到國產電視劇舞出來是值得掛熱搜吹一個月的程度。
“那不如我教你吧。”
徐瑤立刻坐直了身子,眼裡放光:“我也可以練?”
“你根骨上佳,若是現在開始習武,用不了多少時日,定能融會貫通。”
徐瑤喜不自勝,問:“那這個劍法叫什麼?”
“一本劍法。”
哈?
謝流玉眼底閃過笑意:“這劍法是我一個故人所創,她懶得起名,就直接叫它一本劍法了。”
是不是也太懶了點呢,基本的署名權還是要的吧,不起個好名怎麼能讓它名震江湖呢。你看人家什麼倚天劍法辟邪劍法,一聽就很厲害,江湖人爭奪起來也有面子。
不然打來打去打半天,別人問你們在搶什麼啊,你回答:“我們在搶一本劍法。”
會被當成沒見過世面的傻子吧。
“你若嫌棄這名字,不如你給它改個名。”
徐瑤擺擺手:“這可是別人的東西,她愛怎麼起名就怎麼起,我憑什麼去改名呢。”
謝流玉目光微動,問:“那如果你是她,你會怎麼起名?”
徐瑤認真思索了一番。
額……好吧,她是起名,她竟然覺得其實一本劍法,好像也蠻不錯的。
低調直白,讓人一看就知道這是一本劍法。
謝流玉很開心地笑了。
他目光柔和地看著她,道:“不過你要向我學劍,那就算作拜入我師門了,你怎麼也得喚我一聲師兄吧。”
你看,劇情七拐八拐,還是得拐回正軌,徐寧認了謝流玉做大師姐,她也老老實實叫了一聲師兄。
謝流玉面色仲怔,眼底閃過懷念,良久,他看著她道:“阿瑤師妹,扶風後山的桂樹應當開花了,我給你做桂花糕吧。”
扶風派,早些年也差點隻身躍進江湖一線大門派,只可惜後來人丁凋零,弟子青黃不接,輪到韓春做掌門時,已經開始直走下坡路了。
韓春天資不行,勝在勤奮,才做了扶風派掌門,但他的確無法阻止扶風派的日漸衰敗,眼睜睜看著扶風派淪為和其他不入流的小門小派一個地位,直到遇見謝流玉。
謝流玉是不世天才,一個天生適合拿劍的人,一開始將他帶回門下只是存了讓他在武林中一鳴驚人便可重振扶風派的心思。
只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後來對著武功日益精進的謝流玉,韓春生出了一絲嫉恨,為什麼他能做人人驚艷的劍術天才,他卻只能做這江湖的平庸之輩。
於是他給他下了蠱,讓他淪為替自己掃清障礙的利刃,要他沾上鮮血,永墜這無邊負罪深淵。
韓春死後,扶風派為數不多的弟子也都走的走散的散,於是只剩了謝流玉一人。
從前景色秀麗風景宜人的扶風派如今卻是荒草叢生,山門內的幾間屋宅門殿也都滿是灰塵,野草藤蔓甚至爬進屋內,在房頂上安了家,甚至能看見上面有不知道是什麼的蟲子在慢慢悠悠地爬過。徐瑤看著陰森森死沉沉的屋子,沉默了。
“……謝師兄,你是比較喜歡鬼屋?”
謝流玉摸摸鼻子,不好意思道:“抱歉,我常年在外,門派便無人打理。”
他搬了個擦乾淨的太師椅出來,又從後山里摘了幾個野果洗乾淨塞給徐瑤:“你坐在這裡歇息一會兒吧,我收拾收拾就好了。”
徐瑤心安理得地躺太師椅上了。
就算謝流玉是她親女兒,就算她對他百般憐愛,但是不代表她就要幫他一起幹活,她又不是保姆。
徐瑤啃著野果看他飛身上屋頂刷刷幾劍就斬斷了野蔓,不由感嘆,有武功就是好,幹活都能事半功倍。
大概是趕了半天路,徐瑤躺椅子上躺著躺著就困了,等再睜眼,天色已經半暗,謝流玉似乎已經洗了個澡,他換了一身黑色長衫,正伸手將她打橫抱往房間內走,對上她惺忪的視線,笑了笑:“餓了么。”
徐瑤搖頭,她那幾個果子吃下肚,還是飽的。
她被抱進了房間,剛剛還是灰塵遍地的陰森鬼屋,此刻卻煥然一新,屋內燃了香驅散了陰濕霉味,床上被褥也都換了一套新的。
好傢夥,不去做鐘點工真是可惜了。
謝流玉將她放在床上,
替她脫鞋:“這是我從前的房間,你就住這裡。”
臨走前神醫給她備了一整月的葯,謝流玉去替她煎藥了,徐瑤地躺在床上,隨手一摸,在枕頭下摸到了一本泛黃的冊子。
她好奇地翻開,結果發現是謝流玉的日記。
【天辰十七年七月初六。】
【師傅說蒼月島的島主燒殺擄掠,無惡不作,要我為民除害,親手殺了他。我殺了他,可他妻子卻哭著說他一生行俠仗義,卻慘死在我手中,要我償命,我躲避不及,被她刺中胸口,師傅趕來一劍殺了她。】
【師傅說我優柔寡斷,難成大器,罰我去了戒律堂跪了叄天叄夜。我不想成大器,也不想殺人,不想做行俠仗義為民除害的大俠了。我想做個普通人。】
徐瑤只看了這一篇就合上了,心裡很不是滋味。只能說,他那狗比師傅死得早真是便宜他了,不然等她學會武功第一件事,一定是把他拉出來捅個幾十刀。
韓春,你太知道害一個人怎麼害一生。
謝流玉推門進來,便看見她坐在床邊,眉眼鬱鬱不樂。
“怎麼了,你剛剛不還好好的。”
徐瑤對他勾勾手,示意他靠過來。
一個懷抱猝不及防地貼過來,徐瑤抱著他,悶悶道:“我會對你好的。”
謝流玉瞬間瞭然:“你看見了那本冊子?”
“不小心看了一點,也不是想故意窺探你隱私。”
“沒關係。”謝流玉自己把那本冊子翻出來,翻了幾頁,笑著說:“以前毒發作時自己做了什麼後來總會不記得,就隨身帶著,等毒發便記下來,也是為了提醒自己,就算什麼都忘記了,看看這個,或許就不會受騙了。只可惜……”
謝流玉隨手將手中冊子扔到了一旁的桌子上,“只可惜,那時即便什麼都不記得了,也下意識將師傅當做我最親近的人,所以他說什麼,我便信什麼。”
徐瑤擁緊了他:“以後,你可以把我當作最親近的人,我保證我絕對不會騙你。”
“是嗎。”謝流玉捧住了她的臉,溫熱的唇覆了上來。
“既然是最親近的人,那麼我這麼做,是可以的吧?”
他貼著她的唇道。